江举人的昏厥,并未引起任何人的警觉,知府大人朝四周驻点的官差看去,立马将将江举人抬了出去。
王富贵暗中瞥了一眼,一脸的冷漠。
在宴会即将结束的时候,知府大人叫住了王富贵,悄悄递了张书信,“太子殿下转交的,让你回去后再拆。”
王富贵双手接过,鞠身行礼:“谢太子殿下,谢知府大人。”
等诸位考官离场后,众位举人才开始依次离场。
小孩生怕王富贵甩了他,寸步不离的跟着。
王富贵好笑的看着小孩如此举动,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快回去收拾行李,明儿大早我去接你,何况我真不带你,我至于走这么慢吗?”
小孩拧着眉头,摇头晃脑的说道:“不,我看你住哪,我再回去。我不怕你甩了我,我只是去看看你的住址。”
王富贵见小孩如此执拗,也只能让其跟随了,无奈的说道,“行行行,你这小孩,还不放心我咯。”
若想抛开小孩,回去退房即可,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王富贵和小孩走至人群的最后,出了院门,看了一眼墙角耷拉着的江举人,王富贵瞥了一眼,暗自摇头,不做搭理。
江举人留意到王富贵和小孩的目光,张了张嘴,最后无力的闭上,落寞的朝住宿的酒楼走去。
“这就叫咎由自取,你说说,又何必呢?”小孩看着江举人落寞的背影,侧身对着王富贵说道。
王富贵抿着嘴,一脸笑意的看着小孩,“我发现你这小孩有意思极了,你才多大的人儿,这话说出来,怎么如此的老成?”
“你才小孩呢,我,我都16岁了。”小孩涨红了脸,瞪着眼睛看着王富贵。
王富贵满脸诧异的看去,上下打量了一番,“16岁,真瞧不出来。”
小孩快被王富贵打量的神情折磨疯了,还不到王富贵下塔的酒楼,挥挥手,“我住悦来客栈,明儿早上已时我在客栈大堂等你。”
“有意思,有意思。”王富贵双手放在后背,瞧着小孩的背影说道。
王富贵回到酒里,立马将袖口中的书信缓缓打开,只见上面写道:
王案首,亲启。
孤感谢父皇对世间疾苦的告知,亦感谢有王案首这样的世间奇才,大周有如此奇才,让孤甚是欣慰。
自汴京城中听闻下河乡的水车发明,孤昼夜难眠,此乃我大周之福也,水车的发明,大大缓解了粮食的亩产,梯田的改造可谓是旷世之举,可惜,孤此次行程颇忙,无法见证下河乡的繁华之处。
孤无法形容见至王案首初时的景象,直觉告诉孤,王案首他日非池中之物。
大鹏展翅才能高飞,可若没有广阔的山崖,何谈展翅高飞之说呢?不知王案首是否如此认知?
末尾,寄孤之祈盼,望王案首心中有大家之繁荣,应当以大周之繁华为人生之己任,妄沉迷于人间萎靡之中,直臣之难得,望思量一二。
周笠写。
王富贵看着面前的书信,久久没有说话,一脸沉重的将书信放在了桌上。
起身,打开房间的出窗户,吹着晚风,看着远处的月亮,长叹道:“唉……,这又是何苦呢,我本无心陷入沼泽的啊!”
王富贵无心卷入世子之间的斗争中,可今日接下来了这封信,必然被纳入太子的队列中。
所有的选择,都轮不到王富贵自行定夺,就自动站了队,不可谓无奈啊,可自古民不由己。
所幸,经过这次鹿鸣宴,太子的一番行径,也不算太过高调,至少对比另外两位世子拉拢人心的手段,让王富贵尚能接受,不至于那么反感。
毕竟皇上在位,两位世子的做派,太过高调且锋芒毕露了。相比于两位世子的做法,太子不可谓务实很多,尽心尽力的辅佐在皇上身边,学习更多的治国治家的经验,未曾过多的结党营私,目前看来,这个位置不出意外的情况下,终究会是太子殿下的。
翌日,王富贵先让小六子去悦来客栈接小孩过来,随即想到小孩执拗的性格,恐两人起冲突,摇了摇头,快速的吃过早饭,一并跟着去了。
马车还不待停稳,小孩迫不及待的跑到面前,惹得小六子一阵后怕,指着小孩说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冒失呢,若不小心撞到你,我可赔不起。”
“要是停不稳,不就是你手艺欠佳的问题了吗?”小孩瞪了一眼小六子,随即侧身翻来马车的雨布。
“唉,我说你这小孩怎么这么没礼貌呢?谁家的马车你也敢乱闯?”小六子看小孩无礼的行为,赶紧出声制止。
“小六子,不得无礼。”王富贵见小孩径直走了进来,出声道。
小六子哪还不明白,,也实属没料到,只能怪自己眼拙,这世间啊,还能有如此年轻的举人老爷。
“少爷,就让小的跟着你一块去吧。”一旁的侍读递进来两袋行李,看着小孩,哀求的说道。
小孩满脸的不耐烦,挥了挥手:“你别跟着我了,你自己回京就行,记得给我报个平安,让爹爹和祖父祖母不要担心就行。”
“少爷,那你记得写书信回来啊。”侍读不放心的说道,一步三回头的朝马车看去。
“知道了知道了。”小孩规整好行李,不耐烦的对侍读说道,毫不搭理侍读的反应,躺在马车上准备入睡。
王富贵看着满脸惬意的小孩,恶趣味的问道:“怎么?真打算赖上我了?准备好房租了吗?我家可是要收租的啊!”
小孩缓缓睁开眼,“王大哥,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嘛,我这叫做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罢了,唯有跟着你啊,我才能知道我同第一名之间的差距。何况,想必王大哥家财万贯,肯定不差小弟我这店住宿钱的。”
王富贵好笑的摇了摇头,能让这别扭的小孩叫一声王大哥也实属难得,“你怎么知道我家财万贯的啊?”
“呵呵,山人不可妙语。”小孩抖了抖腿。
王富贵抿了抿嘴,不做过多的追问。
待两人坐稳后,小六子拉开缰绳,朝下河乡奔去。清晨的阳光落在马车上,耀眼而夺目。
到了下河乡,王富贵推了推正酣睡的小孩,“到了。”
小孩起身,伸了伸懒腰,下了马车,一脸的震惊,“王大哥,这是你家?”
小六子见小孩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瘪了瘪嘴,本想说教两句,随即想到小孩的举人身份,只能无奈的将行李拖回了院内。
“嗯。”王富贵等着小孩继续发问。
小孩看着远处的水车和梯田遥相呼应,内心尤为震撼,在汴京城只是听闻,未曾从图纸上了解水车和梯田的构造,可看着犹如两层楼放高度的水车,再看着小山一样的梯田,只感叹王富贵在农用上的才华。
“王大哥,恕麟儿无礼了。”小孩径直朝王富贵鞠躬道歉。
王富贵见小孩如此态度,扶了起来,“都是同窗,不必如此多礼。”
小孩摇了摇头,“王大哥,怪我一味的刚愎自用,若没能来到下河乡,亲眼目睹水车的构造和梯田的开采,我一定会如井底之蛙一样,活在自己的小世界沾沾自喜。”随即,继续朝王富贵躬身道歉,“麟儿感谢王富贵的包容之心,未同麟儿有过计较。”
王富贵扶起,拍了拍小孩的肩膀,“谁年轻的时候,都会有凌云之志,只盼你将这份心用在大周的建设上。”
小孩点点头,“麟儿受教了。”
王富贵点点头,“望你真的铭记于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孩涨红了脸,“王大哥,麟儿一定铭记于心。”
王富贵好笑得拍了拍小孩的后背,“我们也别杵在门口了,快进去吧。”
中午,饭桌上。
小孩看到如此美食,抬抬头看着端菜的王富贵,再看着面前自己从未见过或者听闻的美食,更为吃惊,“王,王大哥,这些都是你做的?”
苏大娘解开围裙,看着小孩吃惊的模样,怕小孩对王富贵有所误解,连忙解释道:“麟儿,我们家没什么君子远离庖厨的说法。”
小孩摇了摇头,“大娘,我没想到王大哥的厨艺如此精湛,我自愧不如啊。”
苏大娘好笑的看着小孩小大人的模样,“我们家啊,就他喜欢研究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别看着,快动筷子。”
王闰见状,给小孩倒了一杯一家晾的果酒,“小兄弟,你快尝尝这果酒,这果酒啊,也是富贵晾的,度数不高,正适合你喝。”
小孩内心又遭受一打击,感觉王富贵啥啥啥都行,就没有他不行的点,而自己呢,一心扑在科举上,什么都不会,出个远门,还得让自己的侍读各种交代,羞愧难当啊!
吃过了午饭,因家中房间有限,只能让小孩跟着王富贵一起稍微挤挤。小孩毫无怨言,满脸兴奋的跟在王富贵身旁,能近距离的接触王富贵,内心暗自窃喜。
王富贵拎着小孩的行李,推开自己的房门。
小孩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看什么都稀奇。
“王大哥,这椅子好奇怪啊?”小孩指着墙边王富贵改造的单人沙发问道。
王富贵来了恶趣味了,“你要不坐下试一试?”
小孩一屁股坐了下去,感觉塌陷进去了,一脸慌张的看着王富贵。
“下面垫了很多不要的布匹,所以才这么软的。”王富贵摸了摸鼻头,解释说道。
待适应后,小孩一脸雀跃的挪动,指着沙发,对着王富贵说道:“王大哥,我可以跟着学这个吗?我想给祖父、祖父做一套。”
实在是躺进去太柔软,让小孩想起了从小照顾自己的祖父祖母二人,祖父祖母二人年事已高,冬天经常躺在硬邦邦的躺椅上晒太阳,可对比这沙发的柔软度,让小孩一时来了兴致。
“简单,等你走的时候,图纸给你。”王富贵放好了行李,抱着胳膊看着正东张西望的小孩。
小孩看着面前的不规则书柜,来了精神,从沙发上一骨碌的起身,一脸忐忑的看向王富贵,指着上面的书本问道:“王大哥,这上面的书本我可以借阅吗?”
王富贵点点头,好笑的说道,“既然都让你歇我房间了,就这点东西,你要能看上,直接开口就行。不过,哪里拿的放回哪里去啊!”
小孩尴尬的挠了挠头,转过身,将视线锁定到王富贵的书籍上。
王富贵见小孩看的认真,不忍打扰,放慢脚步,去找苏大娘。
“哎,瞧我这记性。”苏大娘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在王富贵一脸蒙圈的状态下,小跑回自己的房间,取来了周姑娘的书信,“周姑娘给你的,你上次乡试的时候,本打算结束给你的,结果忙忘记了,一直忘了给你。”
王富贵接过书信,一脸疑惑的看着苏大娘。
“闰哥儿下面的掌柜收到的,你是不是跟苏姑娘说了你乡试的时间地点?”苏大娘朝王富贵甩了一记白眼。
王富贵好笑的抿了抿嘴,悄悄走到堂屋一旁,拆开了书信。
看到周姑娘描写麒儿的搞笑之处,笑出了声。
苏大娘见王富贵一脸痴呆样,“你跟周姑娘的事,要拖到什么时候?”
王富贵无措的将书信叠了起来,收进自己的衣袖,“娘,孩儿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苏大娘指着王富贵的头,“不知道我在讲什么?你都多大了,周姑娘多大了?你不能一直拖下去吧?你不想成婚,可别耽误人家周姑娘。以前还没见你这么糊涂,你怎么在这个事情上面这么糊涂呢?人家姑娘回去一年了,还成天跟你书信联系,你觉得人家对你没意思吗?”
王富贵被苏大娘一顿输出,震得不行,“娘,我还没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都一年了还没做好?”苏大娘叹了口气。
“娘,周姑娘是郡主,我这举人身份如何配得上啊!”王富贵看着苏大娘无力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