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三刻,兴庆宫宛如一座被月光雕琢的梦幻冰宫,在澄澈的月色下散发着冷冽而高贵的气息。琉璃瓦好似深邃幽蓝的海洋鳞片,每一片都承载着岁月斑驳的痕迹,在月光轻抚下,泛起如梦似幻的幽光。亦晨身着精心挑选的四品文官锦鸡补服,金线绣就的锦鸡栩栩如生,在月光下闪烁着微光,似欲冲破束缚,展翅翱翔天际。他跟随一位身形佝偻的老太监,脚步稳健地穿过金水桥。靴底叩击汉白玉阶,清脆的声响惊起檐角栖息的宿鸦,黑影裹挟着月光一闪而过,为这寂静的夜晚添上了一抹神秘色彩。
凤仪宫朱漆大门仿若被无形的手缓缓推开,一股龙涎香与冰镇荔枝甜腻气息交织的馥郁芬芳扑面而来,牵引着亦晨踏入这奢华的世界。殿内烛光摇曳,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宫殿照得如同白昼。贤妃半倚在冰纨软榻上,冰纨轻薄如雾,泛着柔和的光泽,轻轻覆盖在她身上,触感清凉。她鬓边九鸾金钗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东珠耳坠在烛火映照下忽明忽暗,宛如夜空中闪烁的星辰,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魅力。“文远侄儿,还记得你母亲教本宫调香吗?” 她忽然开口,声音如同浸了蜜的冰酪,甜腻中带着一丝神秘,在空旷的宫殿内悠悠回荡。
亦晨瞳孔骤然收缩,十年前母亲病逝的场景瞬间浮现眼前。他清晰记得母亲临终前将半块虎符吞入腹中。此刻,贤妃腰间玉佩的双鲤纹,竟与母亲临终前攥着的翡翠扳指严丝合缝,仿佛是命运精心安排的一场重逢。他不动声色地将扳指浸入案头冰盆,利用光的折射原理,月光穿透水面,盆底突然浮现出朱砂小字:“凤栖梧桐,龙潜深渊”。这些字迹宛如一把神秘的钥匙,似乎即将揭开隐藏多年的秘密。
“娘娘说笑了。” 亦晨垂眸作揖,广袖巧妙地遮住眼底闪烁的锋芒,语气恭敬而沉稳,“家母不过是市井商贾......”
“住口!” 贤妃猛地拍案而起,水晶酒壶里的长安醇泛起层层涟漪,恰似她内心难以平复的波澜。“你母亲是大夏镇北侯周静玄孙女!因家族叛乱受牵连才被贬为庶民。当年若不是本宫以凤仪宫作保,你们唐家早已被充军发配!不过这些都已成为过去,此次召你前来是......”
殿外突然传来花盆碎裂的脆响,仿佛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打破了宫殿内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贤妃瞬间换上温婉笑意,从檀木匣中取出一张地契,地契上的字迹清晰可辨,散发着淡淡的墨香。“本宫想在宫外开酒庄,就用卢国公府的冰窖作股本。”
亦晨接过地契,看到上面太极宫东侧的黄金地段,心中暗自惊叹。他指尖轻轻抚过冰凉的朱砂印,心念快速流转:“娘娘可知,唐记新制的‘唐家酱香’需窖藏五年,借助微生物的缓慢发酵,方能成就醇厚真味?”
“五年?” 贤妃冷笑一声,鬓边金凤步摇簌簌作响,仿佛在宣泄着她的不满。“本宫等不及。” 她忽然压低声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神秘,“你可知当今太子为何频频召见卢国公?”
亦晨摇头,心中却想起杨菲菲送来的冰窖密道图,仿佛一条隐秘的丝线,将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事件串联起来。贤妃从袖中取出鎏金瓶,瓶身雕刻着精美的缠枝莲花纹,散发着神秘气息。她倒出两粒冰蓝色丹药,丹药在烛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是太医院秘制冰魄散,利用特殊的化学物质加速酒液陈化。” 丹药溶入长安醇的刹那,原本辛辣刺鼻的酒气瞬间化作幽兰芬芳,宛如一场神奇的魔术。
“好手段!” 亦晨由衷赞叹,眼中闪过一丝敬佩,“只是此药......”
“只是会损伤肝脏。” 贤妃接口道,指尖轻轻划过琉璃盏沿,仿佛在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但只要让太子迷上这酒......”
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卢国公求见!” 杨贤脚步踉跄地闯进来,看到贤妃瞬间酒醒,腰间玉佩撞在青铜冰鉴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一声警钟。“皇妹,你怎么......”
“皇兄来得正好。” 贤妃将地契塞给杨贤,地契在杨贤手中微微颤抖。“本宫要与唐记合开酒庄,就用你的冰窖作股。”
杨贤看着地契上的太极宫地块,惊得差点摔了水晶酒壶,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皇妹,这地可是......”
“皇兄莫要声张。” 贤妃给他斟满长安醇,酒液在杯中荡漾,仿佛一泓深不见底的湖水。“本宫听说你女儿与唐公子走得很近?”
杨贤瞬间心领神会,将地契重重拍在桌上,动作果断而坚决。“唐公子,明日就将冰窖钥匙送来!” 贤妃忽然取出鎏金香囊,香囊上绣着精美的百鸟朝凤图案,散发着迷人的香气。“这是本宫赏你的。” 亦晨打开香囊,半块虎符掉落在冰盆里,与翡翠扳指拼接成完整的镇北军虎纹,仿佛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
“当年你母亲......” 贤妃话未说完,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仿佛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她迅速将虎符收回:“记住,明晚子时三刻到玄武门。”
亦晨怀揣着贤妃赐予的鎏金香囊,以及香囊内那半块虎符,大步走出凤仪宫。宫门外,夜色如浓稠的墨汁,一轮冷月高悬天际,洒下清冷的银辉,给宫墙披上一层朦胧的薄纱。巡逻的侍卫手持长枪,身影在月光下忽隐忽现,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他沿着蜿蜒曲折的宫道前行,靴底叩击石板路,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心中思绪万千,贤妃的话如同重锤,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他的内心。母亲的身世、镇北侯的秘密,以及即将到来的玄武门之约,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纠结在一起。
当他拐过一处宫墙,突然,一道黑影从暗处如鬼魅般闪出,拦住了他的去路。亦晨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握紧腰间玉佩,做好防御准备。待看清来人,竟是身着夜行衣的崔宇。月光下,崔宇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唐文远,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 崔宇冷冷开口,声音里充满敌意,“从凤仪宫出来,收获不小吧?”
亦晨镇定下来,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崔公子深夜在宫中游荡,不怕被当作刺客抓起来?”
崔宇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别以为攀上贤妃这棵大树,就能高枕无忧。” 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你母亲当年之事,可没那么简单。”
亦晨心头一震,目光紧紧盯着那封信:“你什么意思?”
“想知道?” 崔宇将信在手中晃了晃,“拿你和贤妃的交易来换。”
亦晨心中迅速权衡,脸上却不动声色:“崔公子说笑了,我和贤妃不过是商议酒庄之事,能有什么交易?”
崔宇逼近一步,压低声音:“别装了!你以为我不清楚,贤妃想用酒控制太子,而你想借此重振唐家。”
亦晨心中暗惊,表面却镇定自若:“崔公子想象力丰富。不过,就算你知道又如何?你能奈何我?”
崔宇阴恻恻地笑了:“我自然有办法。明日玄武门之约,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场。” 说完,他身形一闪,消失在黑暗之中。
亦晨望着崔宇离去的方向,眉头紧紧皱起。崔宇的出现,无疑让原本复杂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前行。
走出宫门,长安城的夜色扑面而来。街边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将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亦晨坐上马车,阿林挥动马鞭,马车缓缓驶向唐家别院。
长安城的夜风中,亦晨摸着翡翠扳指,突然怀念起前世在华尔街炒原油期货的日子。至少那时的对手只是 K 线图,而不是眼前这些既要商业利益又要皇位更迭的 “甲方爸爸”。
卢国公府的鹦鹉突然扑棱着翅膀飞来,嘴里叼着张纸条:“冰窖密道通太极宫,唐公子可敢一探究竟?” 落款处盖着杨贤的私印,朱砂印泥里还混着几粒冰魄散的碎屑 ,似是在向他发出一道充满诱惑与危险的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