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大的心愿，便是供弟妹完成学业，脱离旧厂，步入稳定生活。
像所有渴望改变命运的父母一样，他认为唯有读书才能换来长久的保障。
眼看即将达成目标，高启强岂会轻易妥协？
“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有分配工作的说法吗？”
高启盛知晓兄长固执，借此机会表明态度。
如今已是千禧之年，许多地方早已不再包分配。
高启盛只能如此解释，以求说服高启强。
“啊？真的不包了吗？”
高启强愣住片刻。
“没错，现在都得自己找门路，我已经找到个很有前景的机会！”
高启盛这才拉住兄长坐下。
转身关好煤炉，多年养成的节俭习惯早已深入骨髓。
\"这是小灵通，打出去的电话费只有以往的一半，但接电话呢？哥你知道多少钱吗？\"
高启盛说着，掏出了一个袖珍手机。
过去家中从未有过手机，有事只能靠书信往来。
高启强也懵懵懂懂，见弟弟兴致勃勃，也不好直接责备，便试探性地问：\"也是半价？\"
\"不，完全免费！\"高启盛激动地回答，\"而且这小灵通还没普及，京海都没有，只要我们拿到独家代理权，肯定能成气候！\"
这种小玩意儿真能流行？
不就跟普通手机差不多嘛！
高启强听得糊里糊涂，即便明白它更划算，还是选择观望。
毕竟他一直安分守己做小买卖，也没想过这么大阵仗的生意。
\"不成不成，这小灵通即便能挣钱，也不会总如此。
\"
\"那之后咋办？\"
\"你就跟林警官他们一样，找份稳定工作，衣食无忧，咱家也不缺钱。
等你老了，还能领退休金，啥都不用操心。
\"
高启强思索片刻，依旧摇头。
他的思维观念与大部分人无异，偏向保守。
当然，他不会答应。
一怒之下，拽着高启盛出门。
他靠体力谋生，而高启盛文弱书生，哪有他力大气粗。
三两下，就把弟弟扯到走廊铁门外，随手把门锁紧。
他心里也五味杂陈，闷闷不乐。
瘫坐在破旧椅上，双手遮住整张脸。
\"哥！时代不同了！\"
提起林羽，高启盛情绪激动：\"对，就像林警官那样，你还记得大年三十我们凑合吃的年夜饭吗？\"
瞬间，高启强哑口无言。
他知道弟弟所指何事，他自己也曾思考过这个问题。
\"是啊，他宴请整个总局人员，吃什么你也清楚。
\"
\"看看我们现在又在吃什么？\"
高启盛说着，把手中的菜碗狠狠摔在地上：\"我可不想一辈子这样！\"
刚才两人争执时，他竟被高启强推出门外，还端着菜。
用力过猛，汤汁洒出不少。
竟是简单的一小盘菜。
他们家境贫寒，全靠高启强的鱼摊养活两个大学生，日常开销极尽节省。
别说和林羽那顿丰盛的大餐相比，就算是普通家庭，也未必及得上。
高启强呆愣地盯着地上的菜，不知如何开口。
同时内心充满愧疚，觉得是自己的无能导致弟弟妹妹没能过上好日子。
看到哥哥一脸悲戚，高启盛怎会猜不到他的心思。
身后开门，蹲下轻声对哥哥说：“哥，我并非责怪你，而是觉得自己能帮上忙。”
“小灵通只是开始，赚到钱后我们还能做更多生意，让全家日子更好。”
“现在到处都是机遇！”
“我思虑良久，不愿再靠固定工资，唯有挣更多钱才能好好照顾家人！”
照顾好家人！
高启强内心被触动。
他吃得起苦，也忍得住唐家兄弟的欺凌。
不就是为了弟妹读书，改善家境吗？
“阿盛，你确实成熟了！”
高启强已被说服，拍拍高启盛的头：“不过……卖小灵通真能赚钱？”
“肯定行！”
见哥哥同意，高启盛几乎喜极而跳。
趁机拉他回家，还讲了很多关于未来互联网、科技发展的前景。
高启强听不太明白，只觉得迷糊。
但看到高启盛兴奋的模样，稍感宽慰。
这孩子从小就聪慧！
再谈小灵通，两人细化计划时发现资金缺口不小。
而且高启盛还需借助同学关系联络电信公司的人。
“这叫‘县官不如现管’。”
他解释。
办事自然免不了宴请甚至送礼。
高启强懂，他曾为保摊位送给唐家兄弟一台电视。
“哥，你跟林警官熟识，他现在已是警督，何不请他帮忙？”
高启盛忽然想起。
“这话是谁传来的？”
高启强脸色骤沉。
阿盛刚归家，怎会知晓林警官之事？
他们仅除夕见过一面啊。
高启强不是愚钝之人，瞬间察觉异样。
“小龙、小虎哥告诉我的……”
高启盛抓抓头，略显不安。
身为长兄，他深知高启强发怒时的威严。
方才情急脱口，冷静后更觉恐惧。
“说过多少次，别跟他们混一起！”
高启强再次严厉告诫。
他从未想过找林羽求助。
二人交情暂且不说，上次帮了不少忙，好不容易还清人情。
若再开口……
往后如何偿还？
难道真拿小兰抵债？
他轻咳几声。
门口传来一声咳嗽。
高家兄弟回头一看，倚靠在门框处的是唐小龙和唐小虎。
顿时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唐小龙内心很不自在，暗自琢磨：他们是不是在背后说我坏话？
唐小虎则假装看向门外，示意自己没听见。
“阿盛，你去买点菜回来。”
高启强急忙转移话题。
“哥，菜都炒好了，还买什么呀。”
高启盛差点笑出声。
“那就买点啤酒和花生吧。”
“行嘞，小龙哥、小虎哥，你们先坐。”
高启盛瞥了唐小龙一眼后便出门了。
“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高启盛刚走，高启强就关门质问唐小龙。
“强哥，你们家门没锁嘛！”
唐小龙一脸无奈，心中腹诽：背地里说我坏话也就算了，让我听到了就算了，现在还赖我？
然而，高启强此刻顾不上这些，直视唐小龙严肃地说：“那件事别再提了，我不会答应的，我警告你离我弟远点，不然……”
“我也会打你弟！”
尽管见过不少世面，但高启强这话听起来还是少了些威慑力。
“强哥，你是我的大哥，阿盛也是我弟，我怎么可能害他！”
唐小龙的表情愈发苦涩。
“强哥，我真的没做什么。”
唐小虎更是无辜至极。
“我知道。”
高启强点点头。
这下唐小虎更纳闷了，知道你还动手？
面对高启强，他已没了昔日的傲气。
听说唐小龙描述船上经历后，众人对他们的生存能力佩服不已。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说林警官的事呢？”
高启强坐下思索片刻又问：“他是不是找你借钱了？”
“没有，只是随便问问，说是办正事用。”
唐小龙如实回答。
这时，高启强明白了，可能弟弟开小灵通店需要电信公司帮忙，因资金不足想通过林警官疏通关系试试。
不过，这件事高启强已有决断，即便多花钱，也不会找警察帮忙。
“那你来我家干嘛？”
想通后，高启强疑惑地看着唐小龙。
“也没啥，就是听说上次我们抓的人是徐江的手下。”
“徐江你总该知道吧？京海的大佬！”
\"你觉得他知道后会来找我们麻烦吗？\"
唐小龙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问道。
\"徐江？\"
高启强微微一怔。
在京海，提到谁最有名，大家都会想到徐江。
那些隐藏在幕后的老大们反而不如他声名显赫。
曾有个笑话，小孩怎么哄都不停哭闹，一提徐江的名字，立刻止住了眼泪。
可见他在京海的影响力。
\"应该不会吧？\"高启强思虑片刻后回答，\"人是你抓的，我只是在一旁看着。
\"
\"强哥！你怎么能这样？咱们可是兄弟啊！\"唐小龙几乎带着哭腔。
\"没错，徐江这个人记仇得很，这事你跑不掉的！\"唐小虎也在旁边帮腔。
\"应该没事，当时所有人都送去了总局，应该没人泄密。
\"高启强虽然没读多少书，但关键时刻思路清晰。
一杯速溶咖啡下肚，脑子格外清醒。
\"要不你问问林警官他们？咱们也算帮过忙。
\"
唐小龙此时完全认可高启强与林羽的关系。
那天在船上杀红了眼，目标明确，动作也没出错。
\"对了，听说林警官出院后一切还好吧？好久没见他了。
\"
唐小龙忽然想起。
\"挺好的，我上周还去医院看过他。
\"
高启强语气平淡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唐小龙瞪大眼睛，随即垂下目光。
是啊，你们才是真朋友，我去不合适。
但这也让他更坚定了跟高启强合作的决心。
几人继续喝茶。
过了一会儿，高启强仿佛才想起来：\"啊？我答应过要去问的，你们怎么还没走？\"
\"哦，对了，我有个赚钱的机会。
\"
\"强哥，我知道你是顾及旧厂那边，不愿收他们的保护费。
但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唐小龙笑容满面，悄悄把椅子挪近了些。
\"我不需要钱，够用了。
\"
高启强自然不想再与他们有牵连。
上次去找证据已经是特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