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尸房的青石板还沾着尸水的凉意，皮延林掌心的白骨判官令突然泛起幽蓝微光，像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他垂眸望着骨面上蜿蜒的刻痕，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开时，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检测到地府遗物「白骨判官令」残魂波动，是否尝试与厉归尘意志沟通？】
\"试试。\"他低声应了句，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牌身。
这动作像触发了某种机关，凉意顺着经脉窜上头顶，眼前的景象骤然坍缩成一片混沌黑暗。
黑暗中先传来锁链摩擦的声响，接着是衣袍翻涌的猎猎声。
等皮延林再能视物时，面前立着个身披玄色官袍的身影。
对方腰间悬着锈迹斑斑的判官笔，面容被阴影笼罩，唯余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两盏淬了冰的鬼火。
\"你是谁？\"皮延林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背却撞在无形的屏障上。
\"地府最后一位正统判官，厉归尘。\"声音像碎冰砸在青铜上，\"被困这破牌子里整整百年。\"他抬手虚点令牌核心，暗蓝色的光纹在虚空中勾勒出一幅图景——无数半透明的锁链缠在一道巨大的石门上，门后翻涌着墨绿色的雾气，隐约能听见冤魂的哭嚎。
\"圣君教用'魂锁链'封了幽冥门。\"厉归尘的手指划过那些锁链，\"他们要截断阴阳两界的因果线，让死者不得入轮回，生者受他们操控。\"他突然转头，阴影下的面容终于清晰——左脸从眉骨到下颌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疤，\"你拿着我的令，该去黄泉深处。
真正的因果簿藏在那门后，圣君教的阴谋...全写在上面。\"
\"叮——意识连接即将断开。\"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皮延林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
他猛地伸手：\"那幽冥门怎么开？\"
\"用你的血。\"厉归尘的声音混着杂音，\"记住，判官令认主，生者亦可代行冥职——\"
意识回笼的瞬间，皮延林踉跄了一步。
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滴进衣领，后颈还残留着刚才撞屏障的痛感。
他低头看向掌心的骨令，发现原本灰白的牌身此刻泛着淡青色，像被水洗过的玉。
\"皮延林？\"
冷硬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皮延林转头，正撞进顾清欢紧绷的视线里。
她不知何时已站在停尸房门口，绣春刀出鞘三寸，刀锋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
\"你刚才...\"她目光扫过他手中的骨令，\"这东西在发光。\"
皮延林这才注意到，停尸房的油灯不知何时全灭了。
白骨判官令正散发着幽蓝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墙上投出扭曲的轮廓。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把厉归尘的话挑关键的说了：\"圣君教封了幽冥门，想控生死。
要破局，得去黄泉深处找因果簿。\"
顾清欢的手指在刀把上收紧，指节泛白：\"幽冥门在哪？\"
\"在这。\"皮延林弯腰，将骨令按在停尸房中央的青石板上。
掌心刚触到地面，骨令突然发烫，烫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系统提示音又响了，这次带着几分兴奋：【检测到地府遗迹坐标，触发「懒魂通冥术」进阶——】
晦涩的咒语不受控制地从他喉咙里滚出。
那些字他从未学过，却像刻在骨髓里般清晰。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地，地面传来闷雷似的震动。
青石板缝里渗出黑褐色的液体，散着腐叶的腥气，接着\"咔\"的一声，整块地面裂开道缝隙，露出下方黑沉沉的石门。
石门足有两人高，门楣上刻着\"幽冥\"两个阴文，门缝里渗出的寒气冻得皮延林打了个哆嗦。
他刚要伸手，门后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
\"止步。\"
声音像从地底挤出来的，带着腐烂的潮湿感。
皮延林抬头，只见石门两侧不知何时立着个鬼卒。
那鬼卒青灰色的皮肤泛着尸斑，身上的玄铁铠甲锈迹斑斑，手中骨戟的尖刃正对着他咽喉。
\"非地府之人，不得擅入幽冥门。\"鬼卒长的声音不带半分情绪，骨戟又往前送了寸许，在皮延林喉结处压出红印。
顾清欢的绣春刀\"噌\"地出鞘。
她挡在皮延林身前，刀锋斜指鬼卒长：\"让开。\"
皮延林却伸手按住她的手腕。
他懒懒散散地歪了歪头，喉结擦过骨戟尖，竟还笑出了声：\"谁说我不是地府的人？\"他举起白骨判官令，幽蓝光芒瞬间大盛，\"厉归尘的令在此，代行判官之权。\"
鬼卒长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
他盯着骨令看了片刻，突然单膝跪地，骨戟重重砸在地面：\"判官大人。\"
皮延林挑了挑眉。
他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没想到这鬼卒长认令不认人。
他上前两步，骨令在石门上轻轻一叩，石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门内涌出的寒气裹着浓重的腐臭，像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他的肺。
\"走吧。\"他回头看向顾清欢。
对方的绣春刀虽已入鞘，但指尖仍搭在刀把上，目光警惕地扫过石门内的黑暗。
顾清欢走到他身侧时，他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沉水香——这是她每次查案前都会点的香，用来压尸臭。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也是这样，明明怕得要死，却硬撑着把刀尖抵在他胸口，说\"再偷懒就把你捆去审\"。
\"发什么呆？\"顾清欢用刀鞘轻轻捅了捅他后腰。
皮延林笑着抬脚跨进石门。
门内的黑暗像有实质，瞬间吞没了他的身影。
顾清欢刚要跟上，却听见身后停尸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风推开。
月光漏进来，照在她脚边——那里有几滴暗褐色的血，正顺着青石板的缝隙，缓缓流向幽冥门的方向。
门内的黑暗深处，传来皮延林的声音：\"清欢，你看这河...\"
顾清欢加快脚步。
等她的身影也被黑暗吞没时，幽冥门\"轰\"的一声闭合。
门楣上的\"幽冥\"二字闪过幽蓝光芒，仿佛在无声诉说——门后，是一条漆黑的河流。
水面上，无数半透明的面孔正缓缓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