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岩壁上的荧光苔藓被震得簌簌掉落，林夜的潜水服右臂还在冒焦烟，却笑得像发现新玩具的少年。
他能听见头顶传来金属刮擦岩壁的声响，混着几句压低的咒骂——蚀天的破封器来了。
\"看好了。\"他反手将短刀插入腰后，掌心腾起赤金火焰，指腹轻轻摩挲青铜扣。
那枚祖传的老物件此刻不再灼手，反而带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是方才与玄冥力量交融时留下的痕迹。
\"人类。\"玄冥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冰晶法杖重新泛起幽蓝微光，\"你的火焰...比三天前更旺了。\"
林夜侧头，正撞进那双覆着薄冰的眼睛。
三百年的封印让这位水系神魔惯会用冷硬裹住情绪，可此刻冰雾里浮动着一丝跃跃欲试——就像被按捺太久的猎手终于嗅到了猎物的血。
\"那是因为有新燃料。\"他冲玄冥挤了挤眼，突然抬臂指向溶洞入口。
最先冲进来的是三个穿黑甲的喽啰，肩上扛着半人高的破封器，金属炮口还滴着腐蚀性黏液。
为首者刚举起枪，面前突然炸开一片冰刃——玄冥的法杖划出半圆，冰雾凝结成的棱刃精准刺穿了破封器的供能管道。
\"咔嚓！\"
金属爆裂声里，喽啰们的惨叫声被火浪吞没。
林夜的火焰裹着电弧窜出去，在冰刃撕开的缺口处凝成火网。
他能清晰感觉到青铜扣里的凉意顺着血管往上涌，火焰瞬间从赤金变成靛青——那是雷火与冰力初步融合的征兆。
\"好！\"他低喝一声，右手结印。
靛青火焰突然收缩成拳大的火球，又在触到黑甲的刹那炸裂成火雷风暴。
三个喽啰被掀得撞在岩壁上，黑甲融化出一个个焦洞，冒起的黑烟里混着刺鼻的血腥气。
\"这是...复合天劫？\"玄冥的法杖微微发颤，蓝水晶重新亮起来，\"我以为人类最多同时操控两种力量，你却能...\"
\"融合第三种？\"林夜抹了把脸上的热汗，目光扫过洞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还没试过，不过——\"他突然抓住玄冥的手腕，将掌心的火焰按在冰晶法杖上，\"现在有你帮忙，不试试多浪费？\"
冰晶与火焰相触的瞬间，溶洞里腾起白汽。
玄冥的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自己的水系力量顺着林夜的血管往上窜，又被那团带着雷弧的火焰裹住，重新送回法杖——就像两条被疏通的河流，在交汇口溅起更猛的浪花。
\"结水幕！\"林夜突然吼道。
玄冥几乎是本能地挥动法杖，冰雾在两人头顶凝成半透明水幕。
几乎同时，洞外传来密集的枪响，子弹打在水幕上溅起冰晶，却连个裂痕都没留下。
\"张昊！\"林夜对着防水耳机喊，\"干扰他们通讯！\"
\"早弄上了！\"耳机里传来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张昊的声音带着点得意的闷笑，\"他们的对讲机现在全在循环播放《最炫民族风》，刚才有个傻叉以为是同伴暗号，被自己人打了一枪——哎哟瑶瑶别掐我，我认真的！\"
林夜忍俊不禁，余光瞥见水幕外的黑影突然乱作一团。
几个喽啰举着枪原地转圈，对讲机里真的飘出\"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的旋律。
\"苏瑶！\"他又喊，\"定位破封器核心！\"
\"西南方向第三具黑甲！\"苏瑶的声音冷静得像教科书，\"唐婉儿的无人机拍到了，核心在他们背后的银色箱子里！\"
\"收到！\"林夜转头冲玄冥挑眉，\"冰锥雨，瞄准银箱——我来开路！\"
玄冥没说话，却用行动给出回应。
冰晶法杖顶端的蓝水晶突然爆亮，无数冰锥从水幕缝隙里射出去，精准刺穿喽啰的膝盖。
林夜趁机甩出火焰锁链，缠上最近的银箱，猛力一拽。
\"轰！\"
银箱砸在地上的刹那，林夜的火焰裹着冰力窜了进去。
他能听见内部零件崩裂的脆响，能看见腐蚀性黏液被冰力冻成蓝色晶体，又被火焰烧成白汽。
\"搞定！\"他拍了拍手，刚想松口气，后背突然窜起寒意。
那是比溶洞更冷的气息，带着腐叶和血锈的味道，顺着后颈爬进脊椎。
\"小心！\"玄冥的法杖重重砸在地上，冰墙瞬间在两人面前竖起。
下一秒，冰墙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玻璃，碎渣飞溅中，一个裹着黑袍的身影缓步走来。
他脸上蒙着青铜面具，胸口挂着块滴着黑血的玉牌，每走一步，地面就裂开蛛网状的黑纹。
\"主...首领！\"残存的喽啰跪伏在地，声音发颤。
林夜的喉咙突然发紧。
他见过蚀天的资料照片，但照片里的男人哪有此刻的压迫感——那不是普通的力量，是混合着怨气与邪术的浑浊能量，像团腐臭的黑雾，压得人喘不过气。
\"有意思。\"首领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摩擦，\"能同时操控雷、火、冰三种天劫的人类...还有三百年没见天日的水系神魔。\"他抬手按在胸口玉牌上，黑血突然沸腾成黑雾，\"正好，把你们的本源一起炼进阵里。\"
玄冥的法杖剧烈震颤，蓝水晶里的光开始暗淡。
林夜这才发现，那黑雾正顺着冰墙的裂痕钻进来，像无数条细蛇，正试图缠上玄冥的手腕——那是专门针对神魔本源的腐蚀术。
\"退！\"他拽着玄冥往溶洞深处跑，火焰在脚下凝成火墙阻挡黑雾。
可那火墙刚升起就被黑雾染成灰黑，噼啪作响着熄灭。
\"林夜！\"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他胸口的玉牌！
那是聚阴玉，专门吸收负面能量——\"
\"我知道！\"林夜咬着牙，摸出兜里最后一张符纸。
那是陈教授笔记里提到的破邪符，可现在...他瞥了眼旁边脸色发白的玄冥，突然将符纸塞进对方手里，\"帮我拿着，等会看我手势！\"
玄冥没问为什么，只是握紧符纸，冰晶在指尖凝结。
首领的脚步越来越近，黑雾已经漫到林夜脚边。
林夜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擂鼓还响。
他盯着首领胸口的聚阴玉，突然想起苏瑶说过的话——这种玉越吸收能量越脆弱，尤其是当两种相反属性的力量同时注入时...
\"玄冥！\"他大喊，\"准备冰刺！我引他靠近！\"
玄冥点头，冰雾在掌心凝聚成尖锐的冰枪。
林夜深吸一口气，故意放慢脚步，等首领的黑雾缠上自己的脚踝时，突然转身甩出火焰。
赤金火焰裹着之前融合的冰力，像条火龙扑向聚阴玉。
首领显然没料到他会反扑，慌忙抬手结印。
可就在火焰要触到玉牌的刹那，林夜手腕一翻，火焰突然转向，在玉牌上方炸开个火圈。
\"现在！\"他吼道。
玄冥的冰枪穿透火圈，精准刺中聚阴玉。
冰火相撞的瞬间，玉牌发出刺耳的尖啸，黑雾突然倒卷着涌回首领体内。
首领踉跄两步，面具下传来闷哼。
林夜趁机拽着玄冥往洞口跑，可刚到洞口就顿住了——洞外不知何时聚起更多喽啰，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林夜！\"
唐婉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林夜抬头，正看见她操控的无人机俯冲而下，机腹的激光笔精准点在喽啰的枪机上。
\"炸！\"她咬牙按下遥控器。
无人机爆炸的火光里，喽啰们的枪同时走火，子弹互相扫射着飞向天空。
林夜趁机拉着玄冥冲出水帘洞，刚上岸就被苏瑶扑过来抱住。
\"没事吧？\"她摸着他烧焦的衣角，眼泪砸在他锁骨上，\"我就说别硬来，你偏要——\"
\"我这不是没事嘛？\"林夜揉了揉她的发顶，抬头却看见唐婉儿站在几步外，抱着双臂瞪他，耳尖通红。
\"看什么看？\"她哼了声，却把手里的伤药扔过来，\"笨死了，下次再敢不带治疗符——\"
\"知道知道。\"林夜笑着接药，目光突然扫过湖面。
那里，首领的黑袍正浮出水面，聚阴玉虽然裂了道缝，却仍在渗出黑雾。
他抬头看向林夜，青铜面具下的眼睛泛着幽绿的光。
\"小子。\"他的声音比之前更沙哑，\"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下一次，我会让你看着你的朋友们，一个个死在你面前。\"
话音未落，他沉入水中，只留下一串泡着黑血的气泡。
林夜握紧手里的伤药，指节发白。
他能感觉到青铜扣在发烫，那丝冰的凉意正顺着皮肤往心脏钻——是玄冥的力量在共鸣。
\"下一次...\"他望着漆黑的湖面，嘴角勾起抹冷硬的笑，\"我会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湖面的黑血气泡渐次消散，林夜的指节还抵着潮湿的湖岸碎石。
他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撞在耳膜上，像擂着面漏风的鼓——刚才那番火冰对轰几乎抽干了他半条命，青铜扣在掌心烫出红痕，那是玄冥的力量在给他续着最后一口劲。
\"林夜？\"苏瑶的手覆上他后背，带着消毒水味道的创可贴轻轻贴上他脖颈的灼伤，\"你抖得厉害。\"
\"没事。\"他扯出个笑，目光却死死黏在湖面。
方才首领沉入水下前那句\"看着朋友们死\"的威胁，像根冰针扎在他后槽牙里。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青铜扣，突然想起陈教授笔记里夹着的泛黄纸页——那是老教授在病床上攥着他手腕说的：\"神魔力量相克，不是简单的水火不容，是本源里的...共生与绞杀。\"
\"哗啦！\"
湖面炸开一人高的黑浪。
裹着黑袍的身影被抛上半空，聚阴玉裂成蛛网的表面渗出紫黑色雾气，青铜面具下的眼窝泛着幽绿磷火。
首领的右手掐着只血手——是之前被冰锥刺穿膝盖的喽啰，此刻那喽啰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血液顺着首领指尖的黑纹涌进聚阴玉。
\"好手段。\"林夜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笑了。
陈教授说过，聚阴玉吸收的负面能量越杂，本源越混乱。
而方才冰枪刺穿玉牌时，他分明感受到那玉里同时缠着喽啰的怨毒、首领的邪念，还有...玄冥的水系本源。
\"玄冥！\"他突然转身抓住神魔的手腕，冰晶法杖的凉意顺着掌心窜进血管，\"用你的本源力，顺着我的火焰往里钻！\"
玄冥瞳孔微缩，三百年封印让他对\"共享本源\"本能排斥，可林夜掌心跃动的靛青火焰里，分明混着他三天前留在青铜扣里的冰息——那是被天劫力量温养过的、不带侵蚀性的共鸣。
\"你想做什么？\"
\"搅乱它！\"林夜的声音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聚阴玉现在像个漏风的酒坛，你往里灌冰，我用火烤，看是酒先酸，还是坛子先炸！\"
玄冥的冰晶法杖突然爆发出幽蓝强光，冰雾顺着林夜的手臂缠上他掌心的火焰。
两种力量在指尖交融的刹那，林夜眼前闪过陈教授笔记里的批注：\"天劫之力为引，可破万邪之阵——关键在'乱'。\"
\"去！\"
靛青火焰裹着冰雾窜向半空。
首领显然没料到这招，慌忙甩脱手中的干尸，黑雾凝成盾牌护在身前。
可那火焰撞在盾牌上的瞬间，竟像活物般顺着黑纹往里钻——冰雾冻住了雾气流动的轨迹，火焰则顺着冻痕烧穿防线，直取聚阴玉。
\"嗤——\"
玉牌发出玻璃碎裂的尖啸，紫黑雾团突然疯狂收缩，又在刹那间炸成烟花。
首领被气浪掀飞十丈，撞在湖边老槐树上时，青铜面具终于裂开道缝，露出底下半张溃烂的脸。
\"这不可能...\"他喉间溢出黑血，\"区区人类...怎么可能...\"
\"因为我有朋友。\"林夜撑着苏瑶的手站起来，唐婉儿的无人机不知何时停在他肩头，激光笔的红光还在微微颤抖。
张昊从树后探出头，眼镜片上沾着草屑，手里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嗡嗡作响——刚才那波干扰，这小子怕是连对方的卫星信号都黑了。
湖面突然安静下来。
苏瑶的眼泪砸在他手背，唐婉儿别过脸去抹眼睛，发梢却偷偷往他这边偏。
张昊举着电脑冲过来，被唐婉儿踹了脚：\"傻站着干嘛？
拍视频啊！\"
\"拍什么拍——\"林夜刚要笑，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
是条匿名短信，只有一行字：\"蚀天有备，月亏之夜，勿近城西废厂。\"
他手指微顿。苏瑶凑过来看，睫毛上还挂着泪：\"谁发的？\"
\"不知道。\"林夜把手机揣回兜里，目光扫过倒在树下的首领——对方虽然昏迷，胸口的聚阴玉却还在微微发亮。
他摸了摸青铜扣，玄冥的力量正顺着皮肤往丹田钻，像团裹着冰的火，烧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得尽快回实验室。\"他突然说，\"陈教授的笔记里有关于本源融合的实验记录，张昊，你帮我把上次那台能量分析仪修好；婉儿，让你爸调辆防弹车，我们得把这玉牌带回去研究；玄冥...\"他转头看向神魔，对方正弯腰用冰雾裹住首领，\"跟我回学校，我需要你教我怎么控制冰力的融合节奏。\"
玄冥的冰瞳里浮起丝笑意，冰晶法杖在掌心转了个圈：\"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肯叫我'帮忙'，不是'封印'。\"
晚风掀起林夜的衣角，他望着远处渐暗的天色，听见张昊在跟唐婉儿抢拍胜利视频，苏瑶在给昏迷的喽啰绑绳子——这些声音混在一起，比任何天劫都让他安心。
\"走了。\"他拍了拍玄冥的肩，\"回学校，搞点大动静。\"
实验室的白炽灯在前方亮起时，林夜摸出兜里的青铜扣。
那枚老物件此刻凉得沁骨，却在他掌心轻轻震动——像在回应什么，又像在预告。
（实验室的门在身后关上，张昊的电脑突然弹出一串乱码，最顶端的字符闪着血红色光：\"月亏，倒计时：72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