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屋顶漏下的月光在水泥地上割裂成碎片，旧仓库墙角堆着的生锈单杠泛着冷光。
林夜把赵雷甩在破沙发上，金属框架发出吱呀的呻吟，赵雷疼得抽了口冷气，右眼却仍恶狠狠地瞪着众人——那只完好的眼睛里，血丝像蛛网般爬满眼白。
\"先处理他。\"苏瑶蹲下身，指尖掐了个诀，困仙阵的青光便顺着赵雷的脚踝缠了上去。
她发梢垂落，月光在发间碎成星子，\"但审问得等他醒过来，刚才陈飞那记手刀够他睡半小时。\"
\"我这手刀可是跟武馆师傅学的！\"陈飞立刻挺直腰，红鼻子不知何时又扣回脸上，\"上次在夜市抓小偷......\"
\"停。\"林夜揉了揉额角，从怀里摸出U盘拍在张昊的笔记本电脑上，\"先看文件。\"
张昊推了推眼镜，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他眼下的青黑更重：\"加密倒是破了，不过这文件里的地图......\"他敲下回车，仓库的白墙上突然投出全息投影——是学校的卫星地图，某处红色标记正在闪烁，\"坐标定位在图书馆地下三层。\"
\"地下三层？\"唐婉儿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钻石耳钉在月光下闪了闪，\"我爸投资建的新图书馆，地下四层是人防工事，三层是设备间，平时锁着的。\"她忽然挑眉，\"林夜，你上次说后颈发烫，会不会和那地方有关系？\"
林夜的手不自觉摸向后颈，那里的皮肤正随着投影的红光微微发烫。
他盯着地图上的红点，喉结动了动：\"三天后校庆，他们要在核心阵眼引动天劫......\"他声音突然沉下去，\"而阵眼启动需要引子——我的天劫等级。\"
\"所以得先提升你的控制力。\"
一道浑厚的声音从仓库门口传来。
楚天抱着手臂站在阴影里，玄色道袍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发间的桃木簪闪着暗黄的光。
他走进两步，月光照亮他眼角的皱纹，\"我观你引动天劫时，雷纹走的是任督二脉，但收势时总差半分火候——上回在酒吧，最后那道雷劈歪了半米，砸穿了广告牌。\"
林夜摸了摸鼻子：\"那不是陈飞突然撞我胳膊吗？\"
\"咳！\"陈飞立刻捂住红鼻子后退两步，\"我那是帮你挡符咒！\"
\"行了。\"楚天抬手打断，从袖中摸出块青石板拍在桌上，\"今晚加练。
先练控雷收势。\"他指尖在石板上划了道符，青石板立刻腾起白雾，\"按我教的口诀冥想，把雷劲收进丹田。\"
\"冥想？\"林夜盯着石板上升腾的雾气，突然笑了，\"这不就是闭眼放松吗？
我平时在宿舍打游戏累了也这么干。\"
楚天的眉毛跳了跳：\"此冥想非彼冥想！需得......\"
\"需得气沉丹田，意守会阴，引天雷入体而不焚身。\"林夜拖长音调学他说话，手指还在空气里虚划，\"老前辈，您这套我在武侠小说里看过八百遍了。
不如直接说——我要把雷劲当充电宝使，用的时候拿出来，不用的时候收进身体里存着？\"
仓库里突然安静下来。
张昊的键盘声停了，唐婉儿的冷笑卡在喉咙里，苏瑶攥着困仙阵的手也松了松。
楚天盯着林夜，眼角的皱纹慢慢展开。
他突然笑出了声，伸手拍了拍林夜的肩：\"你这小子，倒把老祖宗的东西翻译成现代话了。
行，就按你说的——把雷劲当充电宝存着。\"他转身指向石板，\"现在试，我看着。\"
林夜依言盘腿坐下，闭眼时瞥见陈飞正对着石板吐舌头学他，赶紧绷住脸。
后颈的纹路开始发烫，他试着把意识沉入丹田——那里果然有团热流，像块充了一半的电池。
他想起上次引动雷劫时，电流从指尖窜出的刺痛感，便试着把那团热流往回收......
\"轰！\"
仓库的白炽灯突然爆了。
林夜猛地睁眼，额角全是汗——刚才那团热流差点窜进太阳穴，他慌忙收势，结果殃及了电路。
\"老林你行啊！\"陈飞举着手机闪光灯凑过来，红鼻子在强光下泛着诡异的粉色，\"这是用天劫修电路？
下回我家跳闸不用找电工了！\"
\"闭嘴。\"林夜抹了把汗，瞥见楚天正摸着下巴点头：\"收势时杂念太多。
你刚才是不是想着张昊电脑里的烤串外卖？\"
\"......\"林夜的耳尖瞬间红了。
张昊的键盘声突然变得格外响亮：\"我、我就随便查查附近夜宵摊！\"
唐婉儿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踩着细高跟走到林夜身边，香水味混着烧焦的电线味：\"笨蛋，冥想时要专注。\"她突然伸手按住林夜后颈，指尖的凉意在发烫的皮肤上一压，\"就像这样——把注意力放在这里。\"
林夜的后颈被她按得一麻，刚要说话，苏瑶的声音突然从沙发那边传来：\"林夜，赵雷醒了。\"
众人的目光唰地转向破沙发。
赵雷正剧烈地挣扎着，困仙阵的青光在他皮肤上烙出红痕。
他盯着林夜后颈，突然嘶喊起来：\"那纹路！
你果然是......\"
\"嘘。\"林夜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活动手腕，\"该你说了。\"他走到赵雷面前蹲下，后颈的纹路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图书馆地下三层，阵眼的启动仪式，还有......\"他指节捏得咔咔响，\"我后颈的纹路，到底怎么回事。\"
赵雷的瞳孔突然收缩。
他盯着林夜身后——楚天不知何时站在阴影里，道袍上的符咒泛着幽光；陈飞正把红鼻子按得变形，咧着嘴笑；张昊的电脑屏幕上，新破解的文件标题明晃晃写着\"阵眼坐标验证\"；唐婉儿指尖转着枚钻石发簪，在月光下划出冷光；苏瑶的困仙阵青光更盛，像道无形的锁链。
他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癫狂：\"你们查吧！
等三天后校庆......\"
\"啪！\"
林夜的拳头结结实实砸在他脸上。
赵雷的头歪向一边，血从嘴角淌下来，却仍在笑：\"晚了......你们找到阵眼也晚了......\"
\"老林！\"张昊突然喊了一声。
他指着电脑屏幕，全息投影的红色标记正在闪烁，\"坐标更新了！
刚才赵雷说话时，定位跳转到......\"他放大地图，新的标记在屏幕上缓缓显现，\"学校后山的废弃道观？\"
林夜站起身，后颈的纹路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看向楚天，后者正盯着投影里的道观标记，道袍下的手缓缓握紧——那是座他曾在古籍里见过的建筑，匾额上的\"镇灵观\"三个字，刻着与林夜后颈纹路相同的暗金符文。
\"今晚十二点。\"林夜抓起桌上的U盘，\"去后山道观。\"他看向众人，目光扫过张昊发亮的眼睛、陈飞跃跃欲试的红鼻子、苏瑶握紧的困仙绳、唐婉儿转着发簪的指尖，最后落在楚天身上，\"老前辈，这回该用你的老办法，还是我的新招？\"
楚天扯了扯道袍，露出半丝笑意：\"你说充电宝，那就用充电宝的法子——但老祖宗的符纸，我可带了一沓。\"
仓库外，乌鸦的啼叫再次响起。
月光被乌云遮住，后山方向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混着铁锈味，像根细针，扎进每个人的神经。
林夜摸了摸后颈，那里的纹路正随着心跳，和远处道观的方向，同频跳动。
后山的风裹着松涛灌进领口，林夜摸了摸后颈发烫的纹路，脚下的碎石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道观朱漆大门上的铜环结着蛛网，\"镇灵观\"三个字被苔藓遮去半边，却仍和他后颈的暗金纹路同频跳动——每走一步，那灼烧感便重一分。
\"老张，怎么样？\"他侧头看向缩在阴影里的张昊。
程序员的眼镜片反着手机冷光，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敲击：\"这破道观居然装了红外感应，不过......\"他突然咧嘴一笑，\"搞定！
三秒后门闩会自己弹开。\"
\"三、二、一——\"陈飞的红鼻子几乎贴在门板上，话音未落，\"咔嗒\"一声，铜锁果然坠地。
他立刻套上皱巴巴的小丑服，把气球锤子往肩上一扛，\"老规矩，我打前站！\"
林夜按住他肩膀：\"别玩过了。\"余光瞥见楚天正从袖中抖出一沓黄符，符纸边缘泛着幽蓝火光；苏瑶指尖绕着困仙绳，发梢被风掀起时，腕间的玉镯闪了闪；唐婉儿把钻石发簪别在耳后，那原本是装饰的碎钻此刻正折射出冷冽的光——这是她改良的暗器。
\"走。\"林夜压低声音，率先跨进门槛。
道观里的霉味比想象中更重，混合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像块湿布蒙在人鼻端。
走廊两侧的神像东倒西歪，关公像的大刀砸在青砖上，裂成两半。
陈飞突然踮起脚，气球锤子\"咚\"地敲在廊柱上，橡胶撞击声闷得像敲在棉花上。
\"谁？！\"
拐角处传来呵斥，两个穿灰袍的男人冲出来，腰间别着短刀。
陈飞立刻咧开嘴，红鼻子在黑暗里格外显眼：\"客官要气球吗？
买一送一——\"他抡起锤子，气球\"啪\"地炸成彩屑，两个男人愣在原地，短刀当啷落地。
\"好机会！\"林夜低喝，雷光在指尖噼啪作响。
左边男人刚弯腰捡刀，一道细雷精准劈在他手腕上，疼得他倒抽冷气；右边那个被楚天的定身符糊了满脸，符纸滋滋冒火星，直挺挺栽进关公像的碎刀堆里。
\"哈哈哈哈这符纸会冒烟花！\"陈飞蹲在地上扒拉符纸，红鼻子快笑掉了，\"老楚你这符能当窜天猴卖——\"
\"噤声！\"楚天的桃木簪突然泛起红光，\"有阵眼波动。\"
众人脚步一顿。
正前方的香案下，青砖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暗红雾气从中涌出，带着腥甜的血气。
林夜后颈的纹路烫得几乎要渗血，他顺着雾气源头望去——香案后墙上，一幅褪色的太极图正缓缓转动，图中心刻着和他后颈一模一样的暗金符文。
\"密室。\"唐婉儿的高跟鞋碾过碎瓷片，发簪尖抵住太极图边缘，\"逆时针转三圈。\"她手腕一旋，图纹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香案\"轰\"地沉入地下，露出向下的石阶。
石阶下的密室比想象中明亮，墙上嵌着老式灯泡，照得满桌羊皮卷泛着油光。
苏瑶刚要碰最近的一卷，林夜突然抓住她手腕：\"别用手。\"他扯下衣角裹住指尖，翻开最上面的卷轴——密密麻麻的血字里，\"引雷\"、\"献祭\"、\"校庆日\"几个词刺得他瞳孔收缩。
\"看这个。\"张昊的平板光照在另一卷上，屏幕映出他发白的脸，\"他们要在礼堂地下埋九根引雷柱，用你的天劫等级当引子......\"他声音发颤，\"而真正的阵眼，根本不是道观，是......是你后颈的纹路。\"
林夜的手指重重按在卷轴上，血字被压出褶皱：\"他们想把我变成活阵眼。\"他抬头看向众人，苏瑶的困仙绳在发抖，唐婉儿的发簪尖抵着掌心，楚天的符纸烧剩半沓，陈飞的红鼻子蔫巴巴垂着——这是他第一次没笑。
\"所以更不能让他们得逞。\"林夜突然笑了，后颈的灼烧感化作沸腾的雷劲在血管里窜动，\"三天后校庆，他们要我的天劫等级？\"他捏紧卷轴，指节发白，\"我偏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天劫掌控者。\"
\"老林......\"张昊欲言又止，平板突然弹出提示音——有新的Ip地址正在入侵他们的定位系统。
林夜的笑僵在脸上。
他看向密室唯一的通风口，月光被一片阴影遮住，隐约能听见乌鸦振翅的声音。
那阴影里，一道暗金符文闪过，和他后颈的纹路，完美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