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庭大战的恐怖余波,如同万年不化的冰川寒潮,瞬间席卷了与之关联的下三界各大世家。劫后余生的震撼,在各家族内部掀起了惊涛骇浪。
秦家祖地大殿,气氛不复往日的轻松。家主秦长卿端坐主位,脸色依旧带着几分大战残留的苍白,但眼中却充满了巨大的庆幸和后怕。
他看着侍立在旁的两位最出色的族孙女——秦若萱与秦梦云,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带着罕见的激动:
“若萱,梦云!此番,你们未随老祖我前往仙庭……简直是列祖列宗保佑!此乃尔等此生最明智的决定!”
他眼神猛地一凝,仿佛再次看到了那血肉横飞、天地崩裂的恐怖场景:
“仙庭……已经化作一片废墟修罗场!大罗金仙?准圣?在那位面前,脆弱得如同地上的蝼蚁!成千上万的天兵天将、成名已久的大罗金仙、乃至身份尊贵的准圣长老……如同遭遇灾劫的蝗虫,成片成片地灰飞烟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
他的声音因回忆而微微颤抖:“圣人!那可是高高在上、近乎永恒的圣人!金龙圣君、紫薇圣君……那等存在,竟也被那白枫视如草芥,挥手间便……身死道消!这哪里还是我等认知的圣人之战?根本就是……是神魔临凡,在屠戮凡尘!”
秦长卿身体微微后仰,靠在椅背上,努力平复着心悸:“若非老祖我机警,早早便带着宗昌兄避出殿外,远远躲在角落……此刻,怕是连这点劫灰都剩不下了!”
下首的秦世雄,秦若萱、秦梦云姐妹,闻言脸色惨白,连忙上前一步,忧心忡忡地道:“老祖!您只身犯险,我等在家中日夜悬心!那仙庭何等龙潭虎穴?更担心您带着白枫大人……会不会引来……” 他不敢再说下去,那后果想想都令人窒息。
秦长卿摆了摆手,眼中闪过一抹决断的光芒:“不必多虑!正是我们当时选择了相信白枫,选择了站在他一边,而非贸然投向仙庭!这才是保住我秦家基业、血脉不断的关键一步!” 他目光灼灼地扫视在场所有核心族人,声音斩钉截铁:
“此役过后,六界格局已然天翻地覆!传本座令谕:自即日起,我秦家,唯青枫宗马首是瞻!白枫尊上及其麾下,便是我秦家万世不移之主!供奉其尊荣,听从其号令!此乃我秦家保万世基业、享无穷荣光之不二法门!尔等须刻骨铭记,世代遵从!”
他最后的目光落在秦若萱与秦梦云身上,带着期许与不容置疑的命令:“若萱,梦云!维系你二人与白枫尊上的情谊,乃是家族延续之重!务须尽心竭力,不容半点差池!”
秦若萱与秦梦云对视一眼,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齐齐躬身,声音清脆而坚定:“谨遵老祖教诲!孙女等定不负所托!” 她们心中不仅是对老祖的服从,更是对那位力挽狂澜、傲视群雄的身影涌起了无比的崇敬与骄傲。
韩家议事厅的气氛,比秦家更为压抑。家主韩宗昌跌坐在主位上,额头依旧渗出细密的冷汗,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浸透,湿冷地贴在身上。他似乎还未从那毁天灭地的景象中完全清醒。
下方,韩德让,韩家颇为倚重的后辈,见老祖如此失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忍不住开口问道:“老祖……那……那个白枫,是不是……已经在仙庭陨落了?” 他想到自家仙庭还有身为三长老的金顶老祖(韩宗寿)坐镇,语气中甚至带了几分侥幸,“宗寿老祖在仙庭地位尊崇,想必……想必已为我们化解了与那白枫先前结下的些许因果吧?老祖您不用太过忧心……”
坐在一侧的韩雪晴,秀眉紧蹙,美眸中满是忧虑。她与林婉心情同姐妹,对出手救过家族的恩人白枫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她担忧地看着老祖,既不希望白枫有事,又害怕老祖因白枫而迁怒自身。
“住口!蠢货——!!”
韩宗昌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猛虎,骤然暴怒!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向韩德让,一股凌厉的杀意瞬间充斥大殿!那是劫后余生者对未知恐惧的宣泄,更是对眼前这份愚钝愚蠢的极致愤怒!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你眼前坐的是谁?!”韩宗昌一掌拍在由万年寒铁打造、坚不可摧的座椅扶手上,“咔嚓!”一声,扶手竟被他拍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他指着韩德让,声音因极致的震怒和恐惧而颤抖嘶哑:
“陨落?!你这鼠目寸光的蠢材!竟敢如此妄议那位存在?!白小友?!他挥手间,金仙如麦草倒伏!覆掌之下,准圣如尘埃消散!随意一刀挥出,圣人……如同祭祀的牲口般被屠戮!剑光一闪——连那传说中至高无上的神境老祖宋濂,都被其重创,狼狈逃窜,险些……葬身当场!”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震撼:
“你告诉我,这样的人……如何陨落?!那是怎样的存在?!那是书写古今神话、横压万古的无上人物!上三界的特使刑战天、天魔、妙金菩萨……此等巨擘,面对那毁天灭地的景象,都只敢噤若寒蝉,远远观望!不敢沾染半分因果!仙庭的东华圣君,堂堂圣人,也只敢在那杀神走后出来收拾烂摊子!你!区区一介蝼蚁!竟敢在这里妄议其生死?!”
“就凭你这点心智?!这韩家若交于你手——韩家何止是危险?简直是自取灭亡,死无葬身之地!!”
这通雷霆暴喝,如同万钧巨锤,狠狠砸在韩德让心头!他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浑身筛糠般颤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刚才那点小心思和侥幸,被彻底碾得粉碎!
韩雪晴也被老祖的怒火和那描述中白枫恐怖到难以想象的伟力所深深震撼,美眸圆睁,小嘴微张,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归雁城,慕府深处。
慕云舟的回归,没有带来任何喜气,反而如同死神的阴影降临!他一步一个血脚印踏入大厅,嘴角、胸前衣襟都被未干涸的鲜血浸透。神魂受创的气息衰败紊乱,脸色如同金纸,气息奄奄,分明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才得以返回。
“老祖!!”
“老祖您回来了!”
慕家家主慕知安率领族中高层匆忙迎上,满脸堆着谄媚和期待。慕知安更是急切地抢上前去,就要搀扶慕云舟,脸上堆起自以为是的笑容:
“老祖宗!您辛苦了!那……那小娘子(萧林儿),想必已安全送达第十圣子手中了吧?此乃奇功一件啊!有了这份泼天功劳,我们慕家定能……” 他仿佛已经看见了家族腾飞的盛景。
然而,他话未说完!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震彻厅堂的耳光,带着慕云舟残余的圣人之力,狠狠扇在了慕知安的脸上!
慕知安猝不及防,整个人被抽得如同陀螺般原地飞旋半圈,牙齿混着鲜血狂喷而出,半边脸颊瞬间肿胀如猪头,眼前金星乱冒,重重摔倒在地!
大厅内瞬间死寂!所有慕家高层如同中了石化术,僵立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
“咳……咳咳……!”慕云舟剧烈咳嗽着,喷出几口带内脏碎片的鲜血,但那双因重伤而黯淡的眸子却爆发出无比凶戾和恐惧的光芒,他死死盯着倒地的慕知安,声音嘶哑如同地狱恶鬼:
“悖逆子孙,再敢对对萧夫人口出半句不敬之言,老朽现在就送他形……形神俱灭!连带其三族至亲一个不留!!!” 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冰寒和绝对的血腥!
慕知安吓得魂飞天外,顾不得脸上的剧痛和屈辱,连滚爬带地跪伏在地,捣蒜般磕头,声音带着哭腔:“老祖饶命!老祖饶命!知安再也不敢了!不敢了!!”
慕云舟剧烈喘息着,支撑着旁边的柱子,厉声道:“立刻……去查!”
他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所有高层:
“查!立刻给我清查!!从萧夫人……踏进我慕家大门的第一天起……到……到被老祖我带离为止!”
“查!每一个……曾接触过萧夫人的人!”
“查!每一桩!……每一件!……曾对她有悖逆、怠慢、轻视、侮辱、克扣……诸般行径!”
“查!……涉事者本人,连同其直系血亲、师尊、弟子、门下走狗……一个不漏!”
“全……全部给我锁拿,打入死囚牢!!!待……待老祖我伤愈,亲自处置!!”
慕知安强忍着恐惧和剧痛,抬头结结巴巴地问:“老……老祖……这……这是为何?萧……萧夫人她究竟是何等身份值得您……?” 他实在想不明白,一个被他们当作普通侍女甚至“礼物”的女人,为何会引来如此滔天大祸?
“何等身份?!” 慕云舟猛地挺直残破的身躯,声音尖锐得如同夜枭,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和后怕:
“她的身份?!呵……呵呵……你们这群……井底之蛙!!”
“她是神女宫第十圣女上官青玉的生母?!是那睥睨上三界的道门神子上官青天之母?!这些……都不过是她身份的一部分!!”
“最……最恐怖的是……她的……女婿!!”
慕云舟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乎破碎的惊悸:
“那个叫白枫的!……在仙庭!为了……夺回爱妻!……杀疯了!!!”
“仙庭的天兵、大罗、准圣……如同……如同草芥般割倒!……斩尽!!”
“金……金龙圣君被他一刀瞬杀!尸骨无存!!”
“紫……紫薇圣君……圣人圆满……倾尽所有,也挡不住他一剑!灰……灰飞烟灭!!”
“宋……宋家家主宋清锋圣人!……被斩得只剩一缕,随时会散的真灵残魂!!”
“宋……宋家老祖宋濂!……那可是……传说中……踏足神明之境的存在!!!”
慕云舟的话语如同地狱寒风,刮过每个人的心头:
“他……他为了救下……宋清锋那必死之魂……不惜……亲自降临!!结果呢?……结果……连那神明境的宋家老祖都被那白枫打得……伤重垂死!!!”
“若非那宋濂……不顾神明颜面……燃烧本源,动用上古保命神符,带着残魂狼狈遁逃……恐怕……宋家那尊开天辟地的老祖也要折戟仙庭彻底陨灭!!!!”
“轰——!”
这番话,如同无数道九霄神雷,狠狠劈在慕知安和所有慕家高层脑海之中!
慕知安大脑一片空白,彻底僵在原地!他瞪圆了双眼,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仿佛能塞进一只拳头,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如同离了水的鱼,震惊到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仙庭崩灭!
圣人如狗!
神明垂死!
这一切……皆因他们慕家……曾将那位白枫之妻的生母……视作可以随意折辱、献祭的……礼物?!!
此刻,慕知安终于明白了老祖为何如此疯狂!这不是邀功请赏,这是在拼命自救!是在以最严厉最血腥的手段,向那位可能随时降临、挥手便能抹除整个慕家的恐怖存在……表忠心!求活路!
他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地,汗水混合着地上的尘土,将他染成一片泥泞。那高高悬起的“家族腾飞”美梦,早已破碎,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刺骨的恐惧!
慕云舟看着瘫倒一片的族人,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铁血的决断:
“现在……你们……明白了?!”
“若不能将态度做到极致,让那位及其妻族满意!……”
“我们就等着步仙庭与宋家的后尘……承受那灭族之灾!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