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沈棠跟着管家穿过长廊,心跳越来越快。当特护病房的门推开时,她险些哭出声——
沈淮山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身上连着最先进的生命监护仪。窗边的鲜花还带着晨露,床头柜上摆着进口药物。门口,两名黑衣保镖沉默伫立,胸前别着东区白鸽商会特有的徽章。
“爸爸......”沈棠扑到床前,颤抖的手指抚过父亲消瘦却干净的脸颊。那些可怕的褥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精心包扎的敷料。
“沈小姐不必担心。”主治医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递来检查报告,“沈先生已经接受了全面检查,心脏移植手术排在下周三。”
沈棠猛地抬头,目光中是惊喜,更是意外,“手术?这么快?哪来的供体?”
医生面露难色,目光飘向管家。老管家轻咳一声,“厉先生已经安排好一切。您就不必担心了。”
沈棠的胸口突然发闷。她转向管家,声音不自觉地发抖,“他在哪?我要见他。”
“厉先生近期事务繁忙。”管家说话间,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黑金卡片,塞进沈棠手掌心。
沈棠垂目,看见卡片上是凌厉的字迹,力透纸背,
「小东西,我说话算话,你乖一点。」
雨又下了起来。
沈棠站在窗前,她将卡片轻轻贴在唇边,“谢谢你。”
返回半山豪宅,已经是黄昏时分。
管家站在落地窗前,手指划过窗外雨幕中的边界线,引沈棠看过去,“从主楼门廊到东侧玻璃花房,南面泳池至地下车库入口,都是您可以活动的范围。”他的指甲在窗玻璃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水痕,“还有西区训练场和北面停机坪……”
“不过最最重要的是,”管家转身时,金丝眼镜闪过冷光,“二楼北侧的主卧,永远不要靠近。”
沈棠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正好可见那个房间窗户紧闭。
“为什么?”沈棠天真未退,脱口而出。
管家只是微微欠身,道别离开。
然而警告却像一粒种子,在沈棠心里生根发芽。那扇缠绕荆棘的黑色大门,成了她每个辗转反侧的夜里最挠心的幻影。
第一天,她假装迷路,晃悠到走廊尽头。指尖还没碰到门把手,就被突然出现的保镖像拎小猫一样提起来。
第二天,她趁着深夜溜出房间。刚摸到北区走廊,警报器就发出刺耳的嗡鸣。保镖从暗处现身,这回是一言不发地“护送”她回房。
第三天,她发现顶楼监控有个30秒的盲区——每天下午三点,阳光直射摄像头时会形成短暂死角。可当她算准时间溜过去时,保镖正抱臂靠在门边。
“沈小姐,”黑衣壮汉面无表情,“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直到这天下午,管家带着三个穿工装的技术人员匆匆穿过大厅——
安保系统全面升级,北区电路要检修四小时。主电源切换,备用发电机测试,午夜到明天凌晨一点,整栋宅子的安防系统会重启,所有门禁失效15分钟。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沈棠的心跳越来越快。
深夜11:58,她光着脚溜出了自己的房间,来到二楼北侧——
走廊尽头,黑门紧闭,但这次,沈棠深只是轻轻转了转手腕,它就被推开了。
她曾经对这里有过许多想象——都不算什么美好的画面。
然而,扑面而来的不是阴森恐怖,而是春日花园般的芬芳。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整个房间镀上银蓝色的柔光。米白的丝绸窗帘随风轻拂,衬得淡樱色的墙纸格外娇俏。
她本以为这会是怪物的巢穴?却不料打开了某位淑女的闺房。
沈棠的指尖抚过梳妆台——上面整齐摆放着古董香水瓶,水晶瓶身上刻着某个名字的缩写。一束嫩黄色蔷薇插在白瓷花瓶里,花瓣上还沾着新鲜的水珠,应该有人每日更换。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衣帽间,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
数十件高级定制服装如艺术品般陈列,每一件都罩着半透明的防尘罩。沈棠轻轻拨开一件驼色羊绒大衣的衣罩,指尖立刻陷入云朵般柔软的触感——这竟是稀有的喜马拉雅小羊绒,袖口内衬绣着几乎看不见的暗纹。
一旁,墨绿色丝绒晚礼服,乍看朴素,却在转身时流转出星河般细碎的银光,原来是将真正的陨石粉末织进了面料里。
最里侧的防尘罩下,一件香槟金色的真丝衬衫吸引了沈棠的目光。她小心翼翼地触碰领口处那枚纽扣,竟是用整块黄钻雕刻成的蔷薇花,花瓣薄如蝉翼,在月光下流转着蜂蜜般的光泽。
衬衫下方摆着双米白色高跟鞋,鞋跟内嵌着微型沙漏,里面的金沙随着移动缓缓流淌——这是瑞士钟表大师的私藏作品,全球仅三双。
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沈棠发现了一条看似简单的白金项链。当她拈起时,链坠突然绽放成朵微型蔷薇,每片花瓣都是不同颜色的蓝宝石拼成,花蕊则是罕见的粉钻。这种机关珠宝只有巴黎那位隐退的老匠人会做,据说每年只接一单。
衣帽间角落的玻璃柜中,静静躺着只铂金包。但不是常见的鳄鱼皮,而是用缂丝工艺制成的包面,图案是幅微缩的夜宴图,在放大镜下能看到侍女裙摆的每一道褶皱。包扣是块未经切割的亚历山大变石,随着角度变换从紫红转为墨绿。
沈棠的呼吸不自觉地放轻。这里的每件衣物都像在诉说同一个故事——它们的主人不是靠logo堆砌的暴发户,而是真正懂得“低调的奢华”为何物的贵族。就像庭院里那些名贵的黄蔷薇,远看素雅,近观才能发现花瓣上细腻的金色脉纹。
梳妆台抽屉里整齐码放着首饰盒。沈棠打开最上面那个天鹅绒盒子,呼吸一滞——里面躺着枚蓝宝石戒指,宝石被雕成蝴蝶形状,翅膀上的纹路精细到能看见血管般的脉络。
“这是1902年蒂芙尼的孤品。”
沈棠鬼使神差地戴上蝴蝶蓝宝石戒指,冰凉的触感,惹她忍不住打了个颤。
站在穿衣镜前,那枚价值连城的蝴蝶戒指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显得格格不入。她就像个偷戴母亲珠宝的顽童,试着模仿印象中贵妇的姿态微抬下巴,却只看到镜中人眼中藏不住的怯意与稚嫩。
沈棠不死心地拿起梳妆台上的玳瑁发梳,想卷起一个慵懒的发髻。可她丝滑的黑发完全不听话,刚别上去的发夹就噼里啪啦往下掉。最后只能顶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半丸子头。
镜中的她与这个房间格格不入——就连沉淀了时光的蝴蝶戒指,在她指间也失去了灵动,变成块死气沉沉的蓝色石头。
她突然意识到,真正的优雅不是靠这些堆砌的。这些东西的主人即使只穿最简单的棉麻裙,也能让钻石黯然失色。而现在的她,哪怕全身挂满珠宝,也撑不起这间卧室主人举手投足间的从容气度。
“小东西!”
低沉的声音在身后炸开,沈棠手一抖,戒指掉在地毯上。她缓缓转身,厉川不知何时站在门口,黑色西装与这温柔的房间格格不入。
他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可怕,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厉、厉川……”沈棠声音发颤,“我只是……”
“谁准你进来的?”厉川一步步逼近,皮鞋踩在地毯上没发出任何声响,却让沈棠浑身发抖。
“我……只是好奇……”
厉川弯腰捡起那枚戒指,指腹摩挲过宝石翅膀。
当他再抬头时,眼底的暴虐几乎化为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