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一楼,灯光明亮。
阶梯室内坐满了人,也站满了人。
他们很少有这样疯狂过,这样自由过。
以往无数的夜晚,他们都埋头在书本里,试卷上。
而这个夜晚——
比看一部电影大片还爽。
外面的风很冷。
但没人离开。
他们都在等着林副校长的出现。
晚上9:30。
林卫东副校长准时出现。
章明主任和黄九章老师跟在后面。
章主任手里拿着教务处打下来的系统记录:
“特别数学测试,三名考生全程直播、身上无任何电子设备。”
“所有草稿纸均已留档比对,现场视频实时回放,无任何作弊迹象。”
黄老师手里拿着三份答题卡。
林副校长走到课室讲台的中间,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成绩单。
没有麦克风,没有预告。
只有一张A4纸。
所有在等待的同学都刷地静了下来。
“我现在宣布,特别测试的结果——”
林副校长没有刻意提高嗓门。
“钱喆142分!”
掌声响起。尖叫响起。
林副校长等了好几秒,他让钱喆也享受一下掌声。
“唐柳月147分!”
掌声更大了,如急雨。
但是,这一阵急雨也急停了——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生怕会听漏后面的任何一个字。
林副校长故意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地读——
“周墨——满分,150分!”
……
安静三秒。
然后——
掌声雷动。尖叫连片。
阶梯课室爆了。
“周墨?!!”
“他考满了???”
“疯神封神了啊啊啊啊啊啊——!”
教学楼炸了,论坛炸了:
【疯神认证】
【数学画神】
【封神现场】
【150不是分数,是信仰】
林副校长做了个手势,让大家安静下来。
“我现在宣布——“
“欢迎周墨同学正式加入冲刺南大清北实验班,并免除后续全部复读费用。”
全场再次沸腾。
“疯神进班了!”
“太牛了,我从没见过副校长现场认证一个人!”
——
窗外风呼呼地吹。
而所有人都在刷那些照片——
周墨走出录播室。
还有一张没有眼睛的素描画。
——
那画上的人,叫唐柳月。
这是同学们普遍的看法。
而此刻的唐柳月,就坐在人群中,低头看手机里的那幅画。
她旁边的同学,用胳膊轻轻撞了一下她,激动地指着屏幕说:
“这个周墨,不会这么快就喜欢上你了吧?”
“你看,他画的脸,脸的轮廓,就像是给你拍照。”
“只是奇怪,怎么不画眼睛呢?“
“但是,这样又给人一种干净、克制、美的感觉。”
她说得让唐柳月的脸都觉得烫。
——
有人看向钱喆。
他从人群中站了起来,没站稳。
像一棵突然抽走骨架的树,整个人失去了重心。
“钱喆,挺牛的啦!但,你还是认了吧。”
“不认,那还能怎么办?”
“对呀……“
“那……一旦认了,那……是不是真的要直播剃光头?”
所有目光逼向他,像无数道聚光灯。
钱喆终于开口了,声音破音:“他不可能是人!”
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你们就信一个画画的?!”
“你们怎么知道他不是——”
他的话没说完,被班主任一把喝住。
“钱喆,够了。”
“你要是再说这种没证据的攻击话,我就当你诽谤,送你处分。”
钱喆气得脸通红,嘴唇都在抖。
“你们都等着——”
“我会回来的。”
然后——
他跑了。
像一只沙滩上的螃蟹,狼狈逃窜。
“钱喆,你去哪儿?”
几个死党也跟着跑出来。
班主任皱眉,担心出事,追了上去。
——
结果十分钟后,学校论坛视频区爆了:
【直播!钱喆剃头现场!】
画面中,钱喆坐在理发店椅子上,冲镜头竖了个大拇指,然后——
剃刀响了。
他真的开始剃头。
“我剃了!行不行?!”
“周墨,你厉害!”
“老子今天——削发明志!!!”
弹幕刷满:
【太狠了】【钱哥有点狠,但也有点疯】【你输了,但你守诺了】
【好家伙,真的剃了,数学界最铁血赌徒】
但更多人开始刷:
【疯神 > 剃神】
【周墨疯了,但你剃头了。那你是守信,还是怕他?】
——
唐柳月已经走出阶梯室,她只看了一眼钱喆的直播就滑掉了。
她背着书包,走在校道上。
手机捏在手里,指节都白了。
屏幕上,那幅素描静静地躺着。
她的脸。
她的头发、她的眉骨、她咬唇的角度——都画得太准了。
像不是画出来的。
是从他心里取出来的。
可那双眼睛——没有。
空白处像个洞,轻轻把她的心吸进去,又推开来。
她忍不住打开了画图软件。
她用手指,试图画上那双眼睛。
第一笔,画歪了。
第二笔,没对齐。
第三笔,删了又画。
到第四笔的时候,她突然手抖了一下。
笔划拉出一道裂口。
她怔住了。
屏幕光冷冷照在她脸上,照出她眼眶有点湿。
她放下手机,叹了一口气。
她又点开自己的一张照片,将眼睛复制。
然后,她就可以粘贴到画上。
但是,最后她放弃了。
她不是不会p。
她是——不敢p。
她怕她p的,不是他心里那双眼。
怕p错,怕破坏,怕一旦“加上了”,他就不再需要那空白了。
——
过了一个星期。
一个晚上,唐柳月走出教学楼。
月光很淡,像撒了一层铅灰。
她在运动场边的长椅上坐了很久。
直到有个人从她身边走过。
她抬头。
是他。
他没有穿校服,只穿了一件灰色的帽衫,头发有些乱,像刚从画室回来。
“周墨。”
她忽然开口。
“你那幅画……”
周墨停下脚步,看着她。
她深吸了一口气,问:
“你为什么不画眼睛?”
他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
“因为她还没看我。”
她怔了一下。
风很冷,像他那句话。
但又很暖。
她喉咙动了动。
“你能不能——把那眼睛,补上?”
他看着她,眼神像夜空里那种安静的星:
“等我考上南大吧。”
他说完,走了。
她坐在长椅上,没有追。
只是轻轻笑了一下。
风从她发间吹过,像是吹散了一场很久很久的防备。
她第一次动心。
但她还不敢承认。
所以她只问了一次——
而他,只许了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