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窗外的鸟叫格外地烦人,叽叽喳喳地团在窗户附近,吵闹地乱成一片。
咚咚-
鸟喙敲击窗户的声音传来,布料摩擦声中,有人走过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翅膀拍打声立时响起,刚才还胆大包天的一群小鸟马上逃之夭夭了。
晨风送来青草的芬芳,暖融融的阳光落在少年的眼睛和脸颊上。
轻柔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起床啦,灿星,今天早上可是有客人要来拜访哦!”
于是早就醒过来的少年顺从地睁开眼睛,视线第一时间聚焦到床边端坐着的白发男人身上。
旗木朔茂一秒就垮下肩膀,挠了挠头:“怎么啦?”
灿星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下才问:“卡卡西怎么样了?”
旗木朔茂早有所料,他摇了摇头失笑着伸手去捏了捏少年的脸颊:“你不是亲自听到医生说的话了吗,卡卡西的话休养一阵就好了…”他嘴里嘀咕了一下,又道:“算算时间,那小子在医院里已经躺了大半个月了,也该是时候回家了。”
灿星掀开被子坐起来,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有些不同意地说:“还是再住院观察一下吧…”
旗木朔茂叹口气,怜爱的目光注视着少年,仔细斟酌了一下话语,才语重心长地开口:“灿星,卡卡西已经不是个小孩了,你们这次任务的危险我也有所耳闻,可是他现在甚至不是一个初出茅庐的下忍,而是一名中忍,那就必须要担负起一些东西,这一点他自己也清楚的,他其实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灿星仰头看着旗木朔茂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瞳在晨光的折射下剔透得如同玻璃珠,带着些许如同神明一般的慈悲和冰冷。
少年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床单,咽下了反驳的话,垂下眼睛顺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可是卡卡西只有六岁啊,这个年纪的孩子在灿星的前世,正是个可以自由笑闹的年纪。
可是在这个世界,却已经要去承担所谓的责任,要去外面与那些成年人战斗,去历经生死一线的考验。
温柔的男人立刻察觉到了灿星情绪的低落,他不想现在就将自己用人生总结出来的残酷经验剖析给对方听,只能摸摸少年那毛茸茸的脑袋,寄希望于灿星能够独自想明白自己所说的话语
——忍者,就只是工具罢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灿星从床上跳下:“我去洗漱。”
旗木朔茂连忙跟着站起来:“那我去烤一点小饼干吧,到时候招待客人也可以吃的。”
今天来访的客人是一位来自日向一族的上忍,同时也是日向勇树的父亲。
当灿星和旗木朔茂差不多将招待的准备做好了,家门也正好被敲响。
来人有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单侧鬓角留长并扎成一缕垂在胸前,看起来比旗木朔茂年长一些,不过二人都属于温文尔雅的类型。
“冒昧来访十分抱歉,白牙大人,我是日向平海。”
男人先一步开口,对着旗木朔茂微微俯身致敬,面容严肃。
旗木朔茂笑着接过对方递来的水蓝色礼物盒,将人引进屋内:“不用如此拘束,我家里没那么多规矩…还劳您特地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两个人先后坐到沙发上,灿星端着茶盘走过来,给他们摆上茶水和小饼干。
日向平海抬头,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灿星:“想必你就是救了勇树的那个人吧?如果没有你,勇树可能根本撑不到活着回到木叶,我代替我的儿子谢谢你。”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诚恳地对着灿星深深鞠了一躬。
灿星抓着茶盘,扭头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白发男人,低声回道:“应该的…日向前辈他怎么样了?”
当时及时赶到的那支上忍小队果然有着医疗忍者,临时上阵勉强拖住了卡卡西和日向勇树的性命,让他们可以安然撑着回到木叶。
可是第二天,与卡卡西一同在木叶医院治疗的日向勇树就被他族里的人带走了,日向家紧闭的大门也关住了和他有关的所有消息。
日向平海语气平淡:“他恢复的很好,只是恐怕以后无法再作为忍者外出去执行任务了,大概以后就会这样碌碌无为地过一辈子吧。”
“!”灿星愕然,他不解又迷茫地看着面前男人无动于衷的面容:“为什么?”
男人皱了皱眉头,表情露出一瞬间的不悦:“失去了常用的胳膊,他无法再施展我们日向一族的柔拳之术,没用的家伙在战场上只能成为拖累别人的绊脚石。”他顿了顿,垂下那双有些锐利的眼瞳,轻声道:“留在村子里安安稳稳地做个辅助忍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灿星还要说什么,旗木朔茂坐在沙发上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他便只能有些无奈地沉默下来,后退一步站到了一旁。
日向平海跟旗木朔茂寒暄了几句便客气地告辞了,他站在旗木家的门前,转头又细细地盯着灿星看了一阵,忽然露出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容:“勇树交了很好的朋友,我为他开心。”
他伸手,弯腰拍了拍灿星的脑袋,些微迟疑了一下,从身侧的忍具包里掏出一支棒棒糖递给少年,在对方瞪大的眼瞳中瞬身消失在原地。
旗木朔茂失笑地看着呆呆地举着棒棒糖的少年,抬手顺了顺对方的头发,把刚才被日向平海揉乱的头发捋回原处:“等卡卡西出院,你们可以一起去看看那位你们的朋友。”
灿星盯着手里的糖看了会,问道:“为什么日向前辈的父亲要这样说话呢,明明他也很关心日向前辈的吧?”
旗木朔茂带着少年回屋:“平海说的也算保守了,你的日向前辈来自日向一族的分家,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宗家,而在日向宗家眼里,失去了战斗能力,大概也就等同于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不会再在他身上浪费心神——从某方面来说,这确实也是件好事。”
他简单为少年介绍了一下日向的本家与分家的区别,也介绍了那个名叫笼中鸟的咒印。
原来如此,有着这种强硬的控制手段和冷酷的家族制度,怪不得日向勇树在生活中常常不自觉地去触摸额头;怪不得在那天自己问到家人时,他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可是现在变成这样,无论是好是坏,山中小星一定很难过吧?
毕竟他们是那么要好的朋友…
如果当时自己可以更快一点召唤出忍鹰,更快地联系到支援的人,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
“在想什么呢?”男人温润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一块小饼干被塞进了少年的嘴中。
灿星下意识地嚼了嚼,甜中微微带了点茶叶的苦香,回味又有一些牛奶的醇厚,是他喜爱的口味。
他不自觉地伸手又拿了一块。
男人满足地眯起眼睛,也不在乎少年根本没回答他的问题,适时给对方递上一杯茶水,然后撑着下巴看着如同小仓鼠一般吃着饼干的小家伙:“我就知道你喜欢,平海真是没福气,一口都没吃呢!”
灿星终于回神,刚刚拿起一块饼干的手僵住,他瞬间忘记了刚刚在想什么,猝然低下头,有些长了的刘海遮住了微红的脸颊:“谢谢…”
旗木朔茂大笑出声:“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还吃吗?”他看着少年有些气恼的表情,刚刚忍住的笑意又憋不住了:“咳…那我们打包起来,先去医院里接卡卡西回家,再一起吃吧!”
他的大笑在灿星盯视的目光中飞快演变成干笑,最后默默嘀咕道:“明明一开始是很可爱的孩子,怎么现在都学会凶爸爸了…”他在少年越来越恼怒的视线里连忙闷头收拾了茶几:“好了好了,收拾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于是卡卡西就在医院里见到了板着脸的灿星和委屈的旗木朔茂。
白发少年胸口处仍然缠着厚厚的绷带,只是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睁着死鱼眼望着眼前两个人:“你们怎么了?”
他狐疑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还是落在了旗木朔茂身上:“加班太久衣服发臭被灿星嫌弃了吗?”
旗木朔茂立刻因为这个无端的指控生气起来:“臭小子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我每天下班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换衣服你知道的!”
卡卡西发出一声轻嗤移开视线不与他对视,灿星上前扶住了他:“好点了吗,能下床了吗?”
卡卡西瞥他:“当然,我可没有那么脆弱!”他马上翻身下床,却因为动作过大扯到了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灿星急道:“小心一点!”他皱着眉头看着对方胸口缠绕的绷带,刚刚因为旗木朔茂而放松了些许的心情忽然又沉重起来。
如果…他再强一点…是不是卡卡西也不会受伤了呢…
“笨蛋灿星,又在想什么?”卡卡西叫他。
灿星摇摇头:“没什么…”
卡卡西却不像旗木朔茂那样好糊弄,他扫了一眼灿星的脸颊,毫不留情地开口:“肯定又是在想都是你自己的错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吧,你真是一直没变啊!”
灿星怔怔:“如果我能再强一点,这一切原本都不会发生的!”
他拥有过强大的力量的!
他原本应该有足够强大的力量的!
卡卡西抬手,轻飘飘一拳打在灿星的心口:“所以说你是笨蛋,哪有人会因为同伴受伤就把错全部归结到自己身上的!”隔着面罩也能感觉到他扯了扯嘴角:“如果要怪的话,还不如怪那些雾隐的忍者呢,要不是他们胡搅蛮缠贪得无厌,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旗木朔茂走过来,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卡卡西说得对,灿星,不要总是妄自菲薄,你已经很努力了!”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保持沉默情绪低落的灿星,和卡卡西对视了一眼,忽然一拍脑袋转移了话题:“这样吧,为了庆祝卡卡西出院,我们一起去照相馆合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