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帘轻轻晃动，服务员细软的脚步停在门口一侧。
景澜挽着曲玲珑的手，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顾霜辰和郁江离起身迎接。
景澜穿了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裁剪精致，线条流畅。身旁的曲玲珑则穿了一件淡雅的素锦旗袍，裙身上绣着细腻的竹叶图案。
好一对檀郎谢女！
两人分别坐在顾霜辰和郁江离的对面。
一番寒暄之后，曲玲珑端起面前的茶杯，语气轻柔：“郁小姐真是好手笔！”
郁江离虽不知是什么事，但也听出她语气不善，面上的笑容渐渐疏离：“曲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曲玲珑抿了一口茶：“你一出手，我们的演出就成了笑话！”
郁江离心下澄明，原来跟她们抢萃文馆的就是曲玲珑的团队。
“我好像没对你做什么吧！”
顾霜辰目光流转，最后看着景澜：“兴师问罪追了这么远，路上一定很辛苦吧！”
景澜面色尴尬，眼神凌厉地看着曲玲珑：“玲珑，都过去了！”
曲玲珑可不怕顾霜辰。
眼前这情形，郁江离正是顾霜辰的心头好，而她手里握着顾霜辰的过去。就算顾霜辰不高兴，也不会拿她怎样。
曲玲珑看了一眼顾霜辰，话却是对郁江离说的：“你们的宣传很到位，张灏说，这都是你的功劳！”
曲玲珑挑了挑眉，端起茶杯，优雅地喝起茶来。
顾霜辰和郁江离对视一眼。
“没办法，我当时不知道那个活动是你们，只听说是一个舞蹈演出。”郁江离不卑不亢地解释道。
“如果知道是我们，你会让路吗？”曲玲珑慢悠悠放下茶杯，一双魅惑的荔枝眼看向郁江离。
郁江离淡淡一笑：“不会。”
“我们已经被逼到墙角了，要么反扑，要么死。”
“那要恭喜你，反扑成功了！听说，校庆的文艺汇演，你是文学统筹。”
“是吗？我还没得到通知。”
曲玲珑的目光一直在郁江离的脸上来回审视，将近一年不见，当初那个只会跟着别人跑腿的女学生竟成了隐藏在背后的爪牙。
她用张灏出卖她的事情刺激她，她好像有些惊讶，又用校庆试探她，她又好像有点高兴。但仅仅是好像。
曲玲珑有点琢磨不透她了。
“那你呢？校庆不可能不出场吧？”郁江离说着，看了景澜一眼。
曲玲珑笑得浅淡，不像刚才那样一副成竹在胸的气势：“还在谈。”
看着两人有来有往，顾霜辰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
景澜无奈，在座没一个惹得起的，于是叫顾霜辰去外面抽烟。
顾霜辰不放心。郁江离推了推他：“你去吧！”
他这才跟着景澜去了走廊。
走廊古香古色，精致的雕花，古朴的结构，和着淡淡的茶香，宁静悠远。
走廊边种着雅致的绿植，廊外是一座假山，假山下绕着潺潺流水。
景澜率先开了口：“今年是百年校庆，校方和省里都很重视。我投了钱，让玲珑在话剧里演女主，但是到现在还没结果。”
顾霜辰理了理袖子，湖蓝色的袖口不经意间露了出来。
“她又不差，你别担心。好在，校庆还有段时间，我们还能操作一下。”
景澜缓缓叹了一口气：“最近，心里总不踏实，也不知是怎么了！”
顾霜辰苦笑：“还能比我不踏实？”
景澜拿出烟，递给顾霜辰一支。烟雾缓缓飘散，同古雅的筝声一起消失在天地之间。
两人聊了很久，从当年的大学到现在的经济形势，又聊了会儿股票行情。顾霜辰的眉头微蹙，眼底带着淡淡的愁绪：“景澜，我明天得出国一趟，时间有点长。”
“跟我还拐弯抹角？”景澜吐了一口烟，转头看向顾霜辰，眼底带着玩味。
顾霜辰仰天长叹：“唉！学校那边，得空帮我照看一下！”
景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被张禹澄传染了吗？一股京腔！”
“好，你就放心的去吧！”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头，透过雕花的窗棂，屏风上映出两道淡墨色的身影。
“有句话我还是想提醒你，”景澜眉头紧锁，语气低沉，“她终究不是……”
“我知道。”
屏风后，郁江离和曲玲珑不再针锋相对，但也是话不投机。两人除了喝茶，便是各自玩手机。
送走景澜和曲玲珑，顾霜辰坐在了郁江离的身边：“差点误了正事！”
郁江离被他吓了一跳，身体地仿若不经意地躲向一边。
男人周身自带的热气像炉火一般，直扑过来，郁江离的脸颊微微发热。
“不是说想跟我做图书？给起个名字，图书公司的名字，若是做得好，以后发展成出版社。”顾霜辰说完，让人拿纸笔过来。
郁江离毫无准备，只好临时抱佛脚，拿起手机查了起来。
顾霜辰悄悄瞄了一眼，看界面就是汉语词典的电子版。
他是这里的常客，服务人员对他的喜好十分清楚，直接上了笔墨纸砚。他瞬间凛了眉心，却听到身边的人惊呼：“哇！你怎么知道我会写毛笔字？”
郁江离站起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哦？你的本事还不小呢！”顾霜辰又惊喜又好奇，也跟着站了起来，“来，我给你研墨。”
“当然，我写的可是郁体呢！自成一脉！”说着，郁江离熟练地蘸笔，膏墨。
不一会儿，一手清雅庄重的赵体跃然纸上。
顾霜辰心里却痒得难受。
在书法界，他的赵体可是能跟那些白胡子老头儿一较高下的。郁江离一下笔，他就看出她腕力虚浮，起笔和收笔都犹豫不决，把遒媚秀逸的赵体写得徒有其表。
他忍不住站到她的身后，一把握住她的右手：“别紧张，放开去写。”
郁江离忽然被电了一般，心脏几乎停止，脸颊瞬间烫了起来，就连耳垂都有轻微的灼感。
她甚至不敢呼吸，更不敢回头看他。
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好像随时会将她吞没。
她的手被他包裹着，再也使不上一点力气，任由他带着，在纸上笔走龙蛇。
写完之后，她才猛然惊觉，那句话是：“天氤未雨，青苔处，方知寸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