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龙站在聚光灯下,那身惹眼的红西装依旧鲜亮,他脸上的笑容却比之前收敛了些,那份故作的玩世不恭之下,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情绪。
把亲爹的面子撕下来踩,确实有那么点痛快,但心底深处,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空落落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赵瑞龙,不再仅仅是赵立春那个不成器的私生子,而是远航集团的代表,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狠人”。
发布会草草结束,记者们还想追问,却被工作人员礼貌地拦下了。
赵瑞龙在一众复杂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离开了会场。
刚进到家,祁同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语气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笑意:“瑞龙,行啊你小子!今天这出,可真是……解气!”
赵瑞龙咧嘴一笑,往沙发上一摊:“那必须的!我早就看那老东西不顺眼了。对了,二哥,大哥呢?”
“大哥在处理京州那块地后续的事情,刚拿下,千头万绪的。他让我跟你说,干得漂亮,不过也让你最近收敛点,别太得意忘形,赵立春毕竟是你爹,撕别闹的太过火。”祁同伟的声音带着几分认真。
“知道了知道了,我有分寸。”
赵瑞龙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他现在感觉好极了,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踩在云端。
“这小子是真飘了。”祁同伟在电话那头,听着赵瑞龙的笑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带着一丝纵容。
与此同时,省委家属院,赵立春的别墅内,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赵立春回到家,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面时不时传来压抑的怒吼和瓷器碎裂的声音。
王雪和王春生母子俩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出。
秘书长在客厅里坐立不安,几次想去敲门,都被王雪用眼神制止了。
过了许久,书房的门终于开了。
赵立春脸色铁青,眼球布满血丝,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
他扫了一眼客厅,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赵小蕙呢?让她马上给我滚过来!”
王雪连忙道:“小蕙……小蕙她应该在学校,我,我这就给她打电话。”
赵立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着,秘书长赶紧给他递上一杯温水。
他接过来,却没有喝,重重地放在茶几上,水花溅出,在他手背上留下湿痕。
“这个孽子!孽子!”赵立春咬牙切齿,“他这是要干什么?要把我这张老脸彻底丢尽才甘心吗?米联投资……林远……好啊,真是好得很!”
他猛地抬头,看向秘书长:“你,马上去查!赵瑞龙什么时候搭上林远的?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秘书长额头冒汗,连连点头:“是,是,我马上去办。”
赵立春又喘了几口粗气,眼神阴鸷。
他想到了赵瑞龙在发布会上那副吊儿郎当却又掷地有声的样子,想到了他那句“我和赵书记的关系嘛……呵呵,你们猜?”。
这简直是在他心口上插刀子!
他现在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把这个孽种接回汉东。
不,他最后悔的是,当初就不该有这个孽种!
电话很快接通了,王雪小心翼翼地把手机递给赵立春。
“赵小蕙!”赵立春几乎是吼出来的。
电话那头的赵小蕙显然被吓了一跳,声音有些迟疑:“爸……您找我?”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赵瑞龙那个小畜生!”赵立春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他给我叫回来!不,让他来见我!”
赵小蕙沉默了几秒,轻声道:“爸,瑞龙他……他现在估计不想见你,而且,他今天在发布会上那么说,恐怕……”
“恐怕什么?”赵立春怒道,“他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他敢不听我的?小蕙,我知道你跟那小子关系还行,你去找他,好好劝劝他。”
赵立春在乎的是赵瑞龙吗?是林远,是汉东乃至大夏最大的投资商。
为了搭上林远,他愿意修复他跟赵瑞龙之间的关系,可是怎么办呢?
求他?老子求儿子,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命令?对,儿子就得听老子的命令。
赵立春越说越气,声音也越来越大:
“你告诉他,只要他肯回来,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他不是一直想要名分吗?我给他!他不是觉得王雪她们娘俩碍眼吗?我可以……”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瞥了一眼旁边脸色煞白的王雪,改口道:“总之,你让他回来!这是命令!”
电话那头,赵小蕙轻轻叹了口气:“爸,我会尽力去找他谈谈。但是,他会不会听我的,我不敢保证。”
“你必须让他听!”赵立春几乎是咆哮,“赵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汉东这潭水,越来越浑了!我们需要助力,林远……林远这条线,不能断!赵瑞龙这个小王八蛋,现在是唯一能搭上林远的路子!你懂不懂!”
赵小蕙的声音依旧平静:“我懂了,爸。我会去找他的。”
挂断电话,赵立春颓然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一阵阵眩晕,太阳穴突突地跳。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饮鸩止渴,让赵小蕙去找赵瑞龙,无异于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向那个逆子低头。
但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林远这条线,太重要了。
而在另一边,林远的心情确实不错。
京州光明区那块黄金地皮,经过一番不算激烈的角逐,最终还是落入了远航集团的囊中。
“瑞龙这小子,可真不给他老子面子啊。”林远看着桌上的中标通知书,嘴角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