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什么事情了,多谢太子关心。”
容渊听出了她冷冰冰的逐客语气,眼底染上黯色,“孙太医来了,先让他给你看看吧?”
知道赶不走他,姜昕干脆就闭上眼,懒得再废话。
老太医颤颤巍巍走进来,目不斜视,仿佛没看到太子在皇帝妃子的寝宫里,跪在脚踏上给姜昕诊脉,仔细地嘱咐她注意事项。
“娘娘醒来就好,只是您身子亏空得厉害,往后还要好好休养,这些时日更是要注意伤口……”
对给自己看病的老太医,姜昕还是很尊重的,温和道:“多谢孙太医。”
“微臣不敢。”
姜昕本想让人送老人家离开的,但恍然发现,她身边的人都不在。
容渊看了看她,吩咐林显送人,并赏赐。
一个宫女送了药进来。
姜昕看了她一眼,是琼玉宫的二等宫女,沉默了。
何止皇帝身边都成筛子了,她不也是吗?
不过她没说什么,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容渊接过药碗,“你放心,以后他们会以你的命令为第一位,更不会监视你的。”
姜昕不置可否,喝完药,吃了点东西,就困得厉害。
容渊给她掖了掖被子,“等你睡着,孤就离开。”
姜昕没力气再说什么冷言冷语,随便他。
看着她重新睡过去,容渊安静地坐在床边,犹如一座雕塑,眉眼黯然。
近在咫尺,却捉不住,怎能不令人心神俱伤。
她是身体上的无力,而他是心里的无力。
纵然掌权天下又如何?
他没有回溯时光的能力。
从前的怨恨隔阂,蛀空了两人之间的桥梁。
他想修补,可她显然连一个机会都不想给他。
……
翌日醒来,姜昕额头虽然还疼着,但身上轻松了不少。
常嬷嬷喜极而泣,哽咽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姜昕温声地安抚她几句,不顾她们的阻拦,让人准备洗浴的东西。
躺了好几天,她身上并没什么异味,但姜昕还是有些受不了。
“娘娘,琼玉宫上下的宫人正跪在外面。”
“嗯?”
姜昕换了干净的寝衣,靠在引枕上,常嬷嬷正在给她喂粥,皱了眉头。
“太医不是说娘娘需要卧床静养吗?”
佩琳欲言又止,想说这是宫里的规矩。
不过娘娘的身体自然是比什么宫规要重要得多。
姜昕出声询问:“怎么都跪在外面了?”
闻言,佩琳脸上浮起几分喜色,跪在地上,叩头,“回娘娘,皇上今早龙体康复,听闻您醒来,很是欢喜,下旨晋您为贵妃,赐协理六宫之权。”
姜昕怔了怔,有几分意外。
她入宫当皇帝宠妃,是奔着权力来的。
除了在朝堂安插自己的势力,也要把控后宫。
只是她本想一步步来的,没想到被皇后砸了一下,昏迷几天,就什么都有了?
“皇后娘娘呢?”
提起皇后,不管是常嬷嬷还是佩琳她们的表情都愤愤。
佩语性子最不沉稳,没忍住幸灾乐祸地说:“皇后娘娘戕害嫔妃,被皇上责罚,羞愧难当,一时接受不了病倒了,听太医说,是卒中,以后都只能躺在床上了。”
卒中,就是中风。
姜昕这下真的惊讶了。
以她对皇后的了解,那就是个宁愿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的性格,通俗说就是又蠢又坏。
这种人,遇事只会怨怪别人,然后蠢得各种惹是生非,怎么可能羞愧到让自己中风呢?
除非……
姜昕脑海中浮现容渊偏执的模样。
可能吗?
他竟能为她让自己的亲生母亲变成废人?
恐怕是他早就看不惯皇后了吧?
正好借题发挥罢了。
姜昕眸中的迷惘消失,清凌凌的桃花眸只有淡漠。
深宫里相信男人的爱情,只会让她尸骨无存。
“赵贵妃怎么样了?”
“娘娘,如今宫里只有您一位贵妃娘娘,赵嫔挑拨离间,心思歹毒,已经被皇上禁足了。”
佩语压低声音,“连二皇子都被皇上训斥了。”
姜昕挑眉,有点不可思议。
她这一伤换来的“收入”高得有点离谱了。
……
皇帝下朝后,就屁颠屁颠地跑来看望姜昕。
姜昕发现他眼窝深陷,又瘦了一圈。
听嬷嬷说,她昏迷后,老皇帝也病了,这些天一直在疯狂吃丹药,但都没什么起色。
直到她醒来,老皇帝才再次变得生龙活虎了。
老皇帝迷信,彻彻底底把她当成自己的福星了。
但姜昕心里却清楚,这其中怕是有东宫的手笔。
也只有容渊,能这么随意地折腾老皇帝。
她再次沉默了。
搞不懂那疯批男人究竟要干什么?
对她上心至此,堪称处处周到。
此时,姜昕脸上挂着温柔娇弱的笑容,敷衍着老皇帝油腻腻的关心。
不过,从他的絮絮叨叨里,她提取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自己先前联系的镇北侯府旧部一个个被提拔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所为。
姜昕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情绪,忍不住想。
如果换成原主自己,会不会原谅容渊?
可惜不会有答案了。
她占据这具身体,原主的悲剧注定她与容渊不可能有任何结果的。
姜昕撇开那点无用的情绪起伏,三言两语把老皇帝给忽悠走了。
她伤势没有好,精神不足,很快又睡过去了。
等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某位东宫太子再次肆无忌惮地踏入琼玉宫。
姜昕瞥了他一眼,懒得再多费口舌跟他讲什么礼数和人伦道德。
他要真在意这些,也就不会在她和他父皇的“新婚夜”,子替父与庶母被翻红浪了。
姜昕靠在床沿,有点恹恹的,“嬷嬷和佩琳她们呢?”
容渊走过来,坐在她床边,伸手要去摸她的额头,被她避开了。
他心脏一疼,薄唇微抿,见她俏脸雪白,难掩病容,又舍不得对她冷脸。
“她们昏睡过去了,放心,孤没打算伤她们。”
姜昕淡淡地“嗯”了一声。
气氛有点死寂,姜昕跟他没什么好说的。
容渊有很多话想她说,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默了默,“孤昨晚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能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