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李若琏将目光转向已经昏迷的孔胤思,命令手下将其唤醒。
锦衣卫手段繁多,他们将倒在地上的孔胤思拉起,精准地点击他身上的几个穴道,使其苏醒过来,随后又重重地将其扔在地上。
孔胤植见状,连忙说道:“孔胤思乃我孔家嫡系,是圣人的后裔,若要对其论罪,必须上报南堂,请求三法司会审,并有百官监督,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可在此擅自论罪!”
李若琏知道,孔胤植这是企图用百官压他,也是在压太子,意思是若执意为难孔胤思,想想庞大的文官群体,会给予什么样的压力,就算是太子也要掂量掂量。
经历过京城文官们在闯逆入城前后之后的表现,他对文官一这个群体有很深的成见,况且可以看出太子也是这个态度。
所以李若琏丝毫不惧,说道:“那若是本官不同意呢?”
孔胤植道:“你若敢残害圣人之后,本公必昭告天下,殿下还未登基,若落下迫害圣裔一名,咱们做臣子的怎么有脸面对先帝?”
“老先生能替孤着想,甚好,不过既然是圣裔,自然更要遵礼守法,以防亵渎圣人之名,继续审,孤也来旁听!”
朱慈烺说着,从人群中走向大堂,李若琏立即起身,行礼道:“臣李若琏恭请太子殿下金安!”
“恭请太子殿下金安!”
堂上的锦衣卫一同向朱慈烺行礼,这时门外的百姓才反应过来,这个俊俏的公子哥,竟然就是皇太子朱慈烺,于是纷纷下跪。
“孤安,李指挥使继续审案便是。”
说完转身对下跪的百姓道:“今日我前来,就是要为曲阜百姓讨一个公道,大家快起来吧!”
孔胤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在前些年大朝会时,是见过太子的,见朱慈烺走过来,只能起身行礼道:“臣衍圣公孔胤植恭请太子殿下金安。”
“老先生不必多礼 ,快坐,同殿下一同听审!”
朱慈烺微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坐在了校尉刚刚搬来的椅子上,孔胤植只能坐下,不过有太子在,他也不便开口阻挠了。
孔胤思已经完全清醒过来,被打之后,嚣张的气焰也下去不少,见皇太子都已经赶来,自然一声不吭。
李若琏端坐公堂之上,手起惊堂木落,声如洪钟,喝问道:“孔胤思,你强抢民女,勾结县令,残害百姓,如今罪证如山,你可知罪!”
孔胤植闻言,心知形势危急,仍企图为胞弟开脱,寄望于太子或能顾念孔家旧情,于是言道:“殿下,家弟年幼无知,行事荒唐,多半是受了孔贞堪的挑唆所致。将其押回府中,本公定当严加管教,以正家法。”
此言一出,已是弃车保帅之意,同时暗中提醒李若琏与朱慈烺勿将事情做绝,孔家愿以交出孔贞堪来平息此事。
就在这时,堂外忽闻喊冤之声,只见几名锦衣卫押着五六人进入公堂,这些人跪地痛哭,泣血喊冤,指控孔胤思的种种罪行。
孔胤思见状,脸色骤变,原来这些人竟是他那些妾室的家人,不知为何被悉数找来。
他们细数孔胤思的恶行,如何巧取豪夺、勒索威胁,逼迫自家女儿为其妾室,更有几家女儿因不屈从而自寻短见。
围观的百姓此刻胆子大了不少,纷纷共情起来,更有甚者,叫骂出声。
李若琏听罢,当庭宣布:“孔胤思身为圣人后裔,却行此伤天害理之事,天人共愤,若不严惩,难以平民愤,本官宣判,抄没其家产,斩立决!”
此言一出,公堂内外,一片哗然。孔胤思恶名昭彰,判决宣布后,围观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而他自己则一头栽倒在地,昏厥过去,最终被锦衣卫拖走。
孔胤植的脸色阴沉至极,眼见这形势,李若琏显然是得到了太子的暗中支持,才敢如此行事,或许太子亲临正是为了针对孔家。
他起身向朱慈烺行礼道:“老臣年事已高,体乏无力,先行回府休息,望殿下恕罪。”
言罢便欲离堂而去,他心中已定主意,定要让人将太子今日之举传至江南,乃至天下,看这天下读书人悠悠众口之下,他如何还能登基即位!
大明江山本就分崩离析,敢得罪孔家,让你皇帝都做不成!
朱慈烺看着身穿蟒袍的孔胤植,开始回忆他在历史上的所作所为,大明待其可谓不薄,不仅将过继而来的他封为衍圣公,更是加封了太子太保和太子太傅。
李自成攻破京城的消息传来以后,大顺官员还没到曲阜,孔胤植就令人供奉大顺国永昌皇帝龙位,并献马献银,跪纳印信。
清军入关之后,上疏《初进表文》,向清廷表忠心,称颂清帝“山河与日月交辉,国祚同乾坤并永”。
表示“臣等阙里竖儒,章缝微末,曩承列代殊恩,今庆新朝盛治,瞻学之崇隆,趋跄恐后”。
清廷剃发令发出之后,在全国百姓为保存汉家衣冠,同清军浴血奋战之时,孔胤植举办隆重的剃发仪式,带领全府的男人都剃成了金钱鼠尾辫。
而后为了避开清室胤字辈,将自己改了成了孔衍植,后来孔家为了避开清室弘字辈,更是把死了快一百年的祖宗都改了字,可谓是忠心至极。
“老先生稍安勿躁,案子还没审完呢!”
朱慈烺喝了口茶,微笑道。
“我孔家世代效忠朝廷,殿下可不要欺人太甚!”
对着他眼中的亡国太子,孔胤植就是有底气,哪怕现在曲阜都在太子的控制之下,孔家一直偷偷瞧不起草根出身的朱家。
大明建国之时,元朝册封的衍圣公孔克坚,可谓是对蒙古人忠心耿耿,不断出谋划策,最后见大势已去,只能作罢。
洪武元年,徐达收复山东之后,亲自前往曲阜,邀请孔克坚前往南京,此时明军还没攻克元大都,他唯恐蒙古人卷土重来,却称病不去,只派儿子前往。
朱元璋何尝不明白他的想法,勃然大怒,下了一份诏书给孔克坚:
“朕闻尔祖孔子垂教于世,扶植纲常,子孙非常人等也。故历数十代,往往作宾王家,岂独今日哉?胡元入主中国,蔑弃礼教。彝伦攸斁,天实厌之,以丧其师。
“朕率中土之士,奉天逐胡,以安中夏,以复先王之旧。虽起自布衣,实承古先帝王之统,且古人起布衣而称帝者,汉之高祖也。天命所在,人孰违之?”
见蒙古人真的大势已去,孔克坚才火急火燎的赶往南京觐见朱元璋,朱元璋不满他之前的态度,下令由他儿子孔希学袭封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