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板！恭喜开业啊！”黄哥大老远就扯着嗓子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程暖阳心里一紧。
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就把这个人给忘了。
他怎么偏偏挑今天来了？
“这铺面收拾得真亮堂！”他一进门就东摸摸西看看。
只不过他一旁的小弟不合时宜地开口道：“老大，这破店上次不是被封了吗？能吃吗？”
黄哥直接一拳头打在了小弟的后背上，打得小弟一个趔趄：“闭上你的嘴。”
然后他挠了挠头，从兜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红包：“听说你今天开业，哥几个来给你捧场。”
他说着，扭头狠狠瞪了身后一眼：“愣着干啥？眼瞎了？把东西拿出来啊！”
两个小弟不情不愿地掏出两挂鞭炮，往柜台上一放：“开业大吉！”
程暖阳刚要道谢，突然发现其中一个小弟正偷偷往兜里塞桃酥。
她还没开口，罗诚就一个箭步冲过去：“你干什么呢！”
“罗诚！”程暖阳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罗诚一把抓住那小弟的手腕，桃酥碎了一地。
“哎哟！打人啦！”一个小弟夸张地嚎叫起来。
另一个小弟立刻起哄：“黄哥！他们欺负咱兄弟！”
场面瞬间剑拔弩张。
黄哥脸色变了变，突然一巴掌拍在小弟后脑勺上：“没规矩！程老板的店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黄毛不服气地嘟囔：“我这不是替您试试毒嘛......”
“放你娘的屁！”黄哥一脚踹过去，“都给我滚外头等着！”
等小弟们不情不愿地出去后，他才说到：
“对不住啊程老板，这几个兔崽子新收的，不懂规矩。”
程暖阳刚要说话，罗诚已经黑着脸挡在她前面：“黄同志，我们这是正经买卖。”
“知道知道！”黄哥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钞票：
“我是真来买点心的，给我称二斤桃酥。“
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才走过来压低声音：
“最近街面上不太平，程老板有事就让人到录像厅找我。”
然后还不忘给程暖阳一个相信他的眼神。
程暖阳只能点了点头，这黄哥才拿着点心离开。
黄哥走后，店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程暖阳看着柜台上那叠皱巴巴的钞票，心里五味杂陈。
罗诚站在一旁，脸色依旧不太好看：“暖阳姐，这种人以后还是少来往。”
程暖阳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这也不是一句不欢迎就能解决的。”。
罗诚不说话了。
这种事儿他也明白。
最后只能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说！我能做肯定做！”
“谢了。“程暖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
傍晚时分，店铺里的客人渐渐少了。
程暖阳正在清点今天的收入，突然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墨川？”她抬头，看见周墨川站在门口，“今天这么早？”
周墨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听说白天姓黄的来了？”
程暖阳手上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厂里保卫科的小王，中午吃饭时提了一嘴。”周墨川走到柜台前，声音压低，“他来找麻烦？”
程暖阳摇摇头：“不是，就是来买点心...”
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从捧场、小弟偷桃酥、罗诚的爆发，到黄哥买点心、留下那番意有所指的话。
都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周墨川听完，眉头微皱：“最近少跟他接触。”
“怎么了？“程暖阳敏锐地察觉到丈夫话里有话。
周墨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郑干事昨天从县里回来了。”
程暖阳心里“咯噔“一下：“他...”
“暂时还没动作。“周墨川看了眼门外，“但黄是郑干事爱人的姓。”
程暖阳咬了咬嘴唇：“你是说……”
程暖阳后面的话却像被堵在了喉咙里。
黄哥、郑干事、录像厅、街面上不太平的提醒…
看出程暖阳的异常，周墨川搂了搂程暖阳的肩膀：
“别怕，天塌不下来。有我。”
程暖阳眼眶一热，用力吸了吸鼻子，把那股酸涩压下去。
她抓住周墨川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
“嗯！我们一起。”
收拾完店铺，锁门时程暖阳特意检查了两遍锁头。
罗诚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暖阳姐，”他终于开口，“要不这几天我住店里？”
程暖阳摇头：“不用，你也还小，他们一群流氓，你能怎么办。”
然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顿了顿，“不过...明天你能早点来吗？我给你每天加五毛。”
罗诚立刻挺直腰板：“我五点就来！不用加那么多！”
“行。“程暖阳笑了，“那就拜托了。”
......
程暖阳和罗诚把家收拾利索了，关了店门，便回家了。
回家的路上，周墨川推着自行车走在程暖阳身侧。
程暖阳不自觉地往丈夫身边靠了靠。
周墨川察觉到妻子的动作，停下脚步问：“怎么了？”
“没事。”
“真的？”
“墨川，”程暖阳把脸轻轻靠在他的身侧，声音闷闷的，声音带着些许依赖：
“你说……这生意，真能做下去吗？”
“咱们好好干，总会有路走。”周墨川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
程暖阳被他这个回答逗笑了，然后说到：“今天谢谢你。”
“都说几遍了。”周墨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什么？”程暖阳歪了歪脑袋。
“别说谢谢了。”周墨川无奈的说道。
程暖阳抿着嘴笑。
“我说，你不需要这样，我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周墨川揉了揉程暖阳的脑袋。
程暖阳点了点头，然后紧紧的挽住了周墨川的胳膊。
“这几天我接送你。”周墨川开口道。
程暖阳下意识想拒绝，因为周墨川每天上班也很忙。
她这种一直赚钱，根本不顾家的女人，在这个年代是异端。
但想到白天黄哥那句“街面上不太平”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点点头：“好。”
周墨川搂着她：
“要学会依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