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委半阖着眼,疲惫和愤怒在内心疯狂交织。
既然胡招娣不是他的女儿,那为何会上门认亲?为什么会知道关于囡囡的所有事,还有南风那孩子,种种细节,似乎都指向了一个事实。
陆政委‘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陆湛敲门,半响,得到回应后进来。
桌上的信件早就被收起来,所有的波涛诡谲藏在了平静的面色下,陆政委手支着额头,看向这从一开始就犯蠢的儿子,“你最近似乎很闲,连周副团那边的任务都没有参加,有事?”
警卫员小张识趣的退了出去。
陆湛拉开椅子后坐下,坦诚:“因为想要照顾妹妹,所以,我暂时不能离开军区。”
陆政委侧头睨了他一眼。
陆湛没看懂父亲眼中的深意,张口继续道:“说起来都是拜你养女所赐,还有周炀他媳妇,你说这些女同志间,哪来那么多的勾勾绕绕?
我怕招娣迟早被她们吞吃殆尽,等陆梅那厮什么时候回帝都,我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心,还有,你有空提点提点周炀,差不多得了。
现在他媳妇已经是第九部门的人了,还有必要耍手段吗?我真看着他们那家人就烦……”
在父亲面前,他向来有什么说什么。
说这一大堆话,陆政委只抓住了重点:“儿子,你似乎对周炀他媳妇有很多偏见?”
“偏见?!呵!等你知道她都做了些什么事后,就知道我说的不算是偏见了,当初周炀没结婚时,我们俩一心扑在事业上,那是何等畅快。
从她来了家属院,一桩桩一件件,麻烦事不算少,真不知道她父母是如何教养的……”
他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察觉到陆政委的眼神已像要吃人,没了平日的温和。
空气中的温度陡然下降,
半响,
陆政委的大手在桌面上轻扣,笑得毛骨悚然:“从小到大,你似乎顺风顺水,很少经历挫折。”
“爸……”陆湛有点懵。
老父亲只笑着看他:“回吧,回去守着你的好‘妹妹’。”
把儿子打发走后,陆政委脸上的笑容消散无踪,视线落在抽屉的信封上,他无声叹气。
原本这件事,该第一时间和陆湛商量的,但现在,一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二是因为,他想磨砺儿子,想看陆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否则,按照对方的性格,迟早吃大亏,妹妹是陆湛的软肋,但他必须让对方明白,哪怕是面对最亲近的人,都不能失去理智,这是作为军人的基本素养。
他要稳妥的,把所有威胁拔除后,再和女儿相认,至于那些想在背后动手脚的人,必须付出代价!
……
周炀出差归来,把工作上的事交接后,第一时间就往家里赶。
家里静悄悄的。
来喜一贯喜欢扛着南风出去玩,从孩子失踪过一次后,高翠兰总不放心,哪怕是在军区,都依旧要跟着两人一同出去。
家里只有江菱、江母和晚意那孩子在,周炀归家,第一时间就抱了抱媳妇:“抱歉,前两日有点忙。”
江菱捂住了他的嘴,低声道:“有话进房间里说。”
在沙发上打毛衣的江母撇了撇嘴。
小两口钻进了里屋,察觉到丈母娘对媳妇的态度转变,周炀疑惑,问:“妈怎么了?是不是因赵英俊的事生闷气呢?
对方犯拐卖孩童罪,组织上给出了下放农场的决定,这件事由陆政委一手操办的,谁劝都没用,和你无关。”
“不是因为这件事。”江菱咬了咬下唇,半晌,把国安部的事和盘托出,以及前段时间和江母闹出的矛盾。
江菱坦言,等月子坐完,满月酒时,顺便把妹妹晓帆和父亲一同喊过来,到时候软硬兼施,直接把江母送走。
她就不信看在妹妹晓帆的面子下,江母会无动于衷,江菱这段时间因母亲的事情烦心,肉眼可见的瘦了些。
周炀不愿意媳妇被家务事困扰,他附和:
“特聘的事,你可以考虑,不算坏事,多一层身份就多一层保障,比如像上次小黑屋的事就不会再轻易发生。
安全部门和部队其他地方不一样,它被统称为第九部,工作和任务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人员不固定,相对来说时间会很自由,考虑到你身体的原因,想去就去,不想去我替你回绝。”
江菱掀了掀眼皮,眸底似乎有光:“如果画像师的本职工作是为了帮助像我和南风这样受难的群众,那我想试试。”
“好!”
“明日先陪你去医院复检,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周炀紧紧抱着媳妇,就像嵌了一块失而复得的骨头,内心满足到了极点。
……
部队医院是最快恢复秩序的。
出门那一天,江菱裹得严严实实,连头上都包了布巾,原本以为医院繁忙,有得等,没想到一系列的检查都挺快,快得让江菱以为自家丈夫找人打点过。
检查室内,面容和蔼的医生对江菱道:“上衣脱掉,我瞧瞧你身体的恢复情况,不用怕,会轻轻的,来,配合我翻个身……”
今日的医生温柔得有点过分。
江菱翻身,露出了白皙的腰身和腰侧的红色胎记,戴着口罩的女医生瞳孔骤缩,指尖从对方的胎记上滑过。
等送走这对小夫妻后,她取掉口罩,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军区的办公大楼,一身的消毒水气味引人侧目,有人冲她打招呼:“陆院长。”
女人颔首,上楼,一把推开了政委的办公室门。
在桌边看资料的陆政委一瞬间望了过来,看似平静的面容带着难言忐忑:“如何?”
“你自己看,免得再搞出乌龙。”陆晶晶把一张纸递给了陆政委,上面是她手绘的胎记,是江菱腰上的那一枚……
陆政委视线锁定,再难移开,细看,攥着纸的手都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