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以后,谷神通随手一招把明月身上带着的东西抛向了姚广孝。
“定。”
用出自己最新琢磨出来的控物之法,把东西定在半空中的姚广孝,看着谷神通问道:“说说吧,你想干什么?”
这门控物之法是他最新搞出来的根本法。
说起来也很简单,操控力。
大地有大地的力,天有天的力,人自身的力,事物内部的力,外部的力。
这些万事万物的力互相融合冲突促成了这个世界,而这一股力也随着万事万物在世间不断流转。
所以只需要小小的改变一下这些力的方向,力的时机,就能做到神仙一般的举动。
以力推动一切,改变一切。
当然,这是他的最终目标。
不过,参悟出这门法门以后,彻底统合自家三教修为的姚广孝其他的不说,最起码打架的能力,比起以前强了很多。
虽然他还是不愿意动手,毕竟他刚刚走上这条路。
操控的好了,当然是无往不利,操控的不好,那都不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恐怕用出来的第一时间,他死的比谁都快。
以天子望气术看懂了姚广孝刚刚干了什么的谷神通,也是不由出声说道:“不取于相,如如不动。
等大明一灭,大师你的道也成了。
在下先在此恭贺大师,得证如来。”
“谷施主,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张嘴容易招灾惹祸。”
本来怀疑谷神通胡说八道的三宝太监听到自家师傅这近乎自爆的话语,也是十分震惊的说道:“他说的是真的,师傅你也想让大明灭亡?”
他现在虽然不再执着于延续大明,可他师傅是怎么回事?
不是顺其自然,激流勇退吗?怎么也参与到灭亡大明了?
刘瑾和魏忠贤这两个家伙则是只觉得这个世界太魔幻了,或者说大明到底造了什么孽?
特么的,大明的底蕴居然想要把大明干掉,大明有那么不得人心吗?
而朱厚照和古三通依旧在专心斗战。
毕竟对于古三通来说,大明亡不亡?不关心。
至于朱厚照,大明现在真要是亡了,最伤心的肯定不是他。
所以两个人斗的越发凶狠,拳来腿往之间,一声声震天爆响不绝。
要不是谷神通以三才封锁此地,别说声音会传的整个大明京城都听见,他们交手的这座小院在两人交手的第一时间就得被震成齑粉。
而明月面对这越来越激烈的比拼,也在一旁专心致志的观看。
毕竟从至刚至阳转换成至阴至柔,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更别提她想要做到练刚如水的境界,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朱允炆则是好奇的看着姚广孝,毕竟对方当年把自己这条龙给屠了,现在又想把朱棣一脉给屠了是怎么回事儿?
屠龙术既然已经实践成功,还要来第二回吗?
“三宝,一切姻缘会,无常难得久。”禅唱了一句之后,姚广孝也是再度开口。
“我没有想主动灭亡大明,也没有主动推动大明灭亡。”
“可师傅,大明灭亡跟你的道有何关系,当初你不是扶龙庭吗?”三宝太监疑惑的问道。
扶龙庭这种道跟王朝兴衰有莫大的关系,他师傅能够在大明灭亡之时不受影响,就已经是功深造化了。
可怎么还能借着大明灭亡成道?
“郑先生,道衍大师的道从来就不是扶龙庭。”
对于三宝太监的不解,谷神通则是开始解释了起来。
至于他叫郑和,郑先生,则是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哪怕这个敌人是敌人的子孙。
跟老朱不对付的东岛,在当初靖难这一场叔叔夺侄子皇位的大戏之中可没有袖手旁观。
只不过他们没有支持朱允文这位大明皇室正统,反而是帮了朱棣这个反贼。
不过,这也能理解,毕竟他们是疯了才会帮老朱维护他的大明正统。
要知道,靖难跟玄武门是两回事儿。
玄武门可以说是政变,也可以说是皇家内部的内斗。
可靖难不是,靖难是以燕王朱棣为首的北方人,重新打了一遍天下。
不是因为燕王朱棣是朱家人,他后来依旧承认大明这个名号。
一个国土被人推了一遍,国都被破,从皇帝到臣子都被人清洗了一遍的国家,谁会觉得这个国家没灭。
更不要说,大明后来迁都,以及改制的那些事了。
再加上郑和下西洋之时,东岛的人也出力甚多,他们自然是早就相识。
“神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道衍大师的道不是扶龙庭,而是屠龙术。”
姚广孝这个造反派的谋主,跟其他的造反派的谋主是不一样的。
别人帮人造反,不是不堪忍受压迫,就是为了远大前程,或者复仇,理想之类的。
但姚广孝他纯粹就是因为自己学了一身屠龙术,没地方用,觉得浪费了自己的才华。
所以他帮燕王朱棣起兵反了朱允炆,成功以后朱棣给了他那么多的荣耀加封,他却还是跑回寺庙里面当和尚。
虽然,他原本的师门已经不认他了。
可以说整场靖难之役对姚广孝而言就是他的考场,也是他的答题卷。
这也是他的家人,都跟他闹翻的原因。
毕竟靖难之役不是玄武门中的禁军拼杀,而是实打实的在整个天下来了一场乱战。
“师傅,大明这条龙您也要屠吗?”三宝太监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家师傅。
面对着被人三言两语就说动的小徒弟,姚广孝抽出他平时敲木鱼的小木棒,对着自家徒弟就是一招当头棒喝。
挨了这一招的三宝太监脑瓜子嗡嗡响,但他也清醒了过来。
“醒过来了就好,且不说大明现在眼瞅着就得完蛋,再一个你就不能动脑子想想?
我真要对大明动手,还用等到现在。”
恨铁不成钢的话语回响在三宝太监的耳中,如今清醒过来的他,也是赶紧说道:
“是徒儿还放不下大明,一时被心障所迷,请师傅罚我。”
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放下?
就不说避难之役这一再造河山的过程中,他也是出生入死,转战南北,亲身上阵搏杀过的。
后来的永乐盛世,他的功劳更是不小。
那样曾经壮怀激烈的日子,对他现在这个一天天看着大明衰败的老人来说,在多少次午夜徘徊之时,悄然入梦。
只可惜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更别说以他的能力,保不了大明千秋万代。
“罚什么?你要是能轻易放下才奇怪。”
一个人的执念要是这么容易就放下,世上哪来的那么多纷争。
就算是他,要不是这一次方圆整的活实在太大,真以为和尚不会揍人呐。
“那师傅你的路,是怎么回事儿?”
这种事关身家性命,或者说每个习武之人最根本的东西。
本来他不应该问,只是现在已经叫人看出来了,也没什么了。
而且现在想要改变大明灭亡的这个结果,他还真想不到到底该怎么办?
“因为道衍大师当年不仅屠了朱允炆那条龙,也扶了朱棣这条龙,更是保了朱棣一脉这么多年。”
“这不好吗?”三宝太监不明白这有什么问题。
“郑先生,你觉得明天会越来越好吗?”
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宝太监想不明白又转头看着自家师傅。
“问题不在于明天会不会更好,而在于你是不是期待明天会更好。”
说完以后,姚广孝也是细细解释道:“一个匠人塑造出了一件完美的作品,难道他就会止步不前吗?他不会期待自己下一个作品更完美吗?”
这下三宝太监明白了,姚广孝就是那个匠人。
当年的靖难之役是他的作品,朱棣的永乐盛世他更是深度参与其中。
所以屠龙的是他,扶龙的也是他。
“师傅。”
面对小徒弟一脸难言的表情,姚广孝打断道:“行啦,行啦。
你是不是忘了白莲教?”
三宝太监原本沉浸在悲伤中的情绪,随着这一句话也是立马收了起来。
没办法,方圆搞的活实在太大,大的他一想到方圆搞的那些事儿,什么情绪都压下去了。
“所以我才恭贺道衍大师,由白莲教之人助你解脱,可是免了好一大番功夫。”谷神通诚心实意道。
这不诚心实意才奇怪了,姚广孝的姻缘聚会之处在于当初的靖难之役,也在于现在的大明。
真要是凭着他自己下决心解脱,或者说看破不定得还要多少年呢?
结果现在自己只需要安安静静的待着,自有别人帮他解脱。
更何况,本就在南方那面混的他对于这一次白莲教之人的行事作风,那可是太清楚了。
杀的人不少,救的人更多。
“说是由别人解脱,不过还是老僧自己起了这个心思罢了。”摇了摇头,姚广孝叹息道。
怎么说呢?深谙人心变幻的他,从第一次见到方圆搞的武学之时,就明白大明救不了了。
等到后来,不说方圆搞的那些动作,光福州府那面老百姓的自发行动就在一次次的挑战他的认知极限。
他本身就是练屠龙术的,所以他更明白方圆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人人如龙,或者说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人,从来就没有什么龙。
他屠龙是为了扶龙,结果方圆这个神经病,砸碎了所有人的锁链,给了一点指示,完成兜底以后,就让所有人自由发挥了。
除了搞出的神经病一般的天真律法,姚广孝就没见过方圆其他的动作。
至于往外传教,或者说开阔地盘,他姚广孝能理解。
可其他的呢?白莲教到底要实行什么样的制度?要建设一个什么样的社会?造反是为了什么?这些东西通通没有。
或者说全然放任老百姓自己来,除了那一部律法。
而老百姓在福州府的大拆大建,对他而言,更是恍如石破天惊一般的事儿。
原来没有龙的日子,人能够活的这么快活。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屠龙,不是皇帝轮流坐,今年到我家的宛如过家家一般的把戏。
虽然以他的目光,或者说他脑袋都不用转,就能知道方圆这一套有多大的弊端。
可自从想明白这一点后,每每静坐修禅之时,他都会止不住的开动脑筋,以方圆搞的那些天真律法为基石,再以他所知的过往种种和方圆地盘上的实际情况不断推测。
推测在方圆的地盘上会出现哪些问题?这些问题又该如何解决?
这种建设一个前所未有,完全超越过往认知社会的行动,对姚广孝这种不安分的人来说可太有吸引力了。
更别提在这个过程之中,他完善了自己的根本法统合一身修为,更是借此找到了自己的证道之法。
虽然第一次明白自己想要得证如来,居然是要了断大明的时候,他有些啼笑皆非和想不通。
可仔细回想了他第一次,或者说他当年学有所成的心境以后,他也不由得感慨红尘世事果然迷人心智。
他一个只为自己,不为他人而活,只不过为了顺自己心意,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撺掇别人造反,天性主杀的家伙。
最终也在靖难和永乐这两胜之中,失了自己的本心,成了所谓的大明底蕴,一心想要护着大明千秋万代。
这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荒唐。
毕竟他特么的一个主修屠龙术的家伙,居然反而开始维护起龙来了,这难道不可笑?不荒唐?
所以他天生就应该是白莲教的人,或者说跟白莲教能契合到如此地步的,整个赤县神州估计都找不出几个。
三宝太监无言的看着自家师傅,最终也是开口道:“恭喜师傅。”
他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了,毕竟对他来说一山不容二虎,两龙相争再正常不过。
至于维护龙的存在不是应该的吗?
“不必思考太多,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好好修行就是。”
宽慰完自家的小徒弟以后,姚广孝的病虎三角眼目光不善的盯着谷神通。
毕竟被人说破自己的心事总是不爽的,更别说刚刚彻底动摇了他徒弟的信念。
要知道,武学之道的上乘武学,就没有哪一本不讲究神意运用的,更别提他们主修的本就是佛家一脉,以及他自个儿在搞的三教合一。
所以,要是说不出什么好话,可别怪和尚开戒。
“天地本不全,也因这不全,众生虽有缺,却生机无尽。
如果我要是补全了这份残缺,把这无量生机汇合一处呢。”
说话的同时,谷神通也现场给姚广孝演示了一下。
心念一动,天地人三才流转之间合归一处,原本被姚广孝定在半空中的东西,也自然而然露出了自己的面目。
一套持着冷艳锯的铠甲就这么静静的在半空中漂浮着,仿佛它本应如此,本该如此。
“神经病。”
被谷神通以天地人三才破了自家手段的姚广孝,感应到对方居然真的把东西附近的小天地用三才补足的情况,也是暗骂一句。
至于小院之中的其他人,也同时看着谷神通,哪怕是古三通和朱厚照也停了下来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