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敲打着镇国公府的青瓦,天井里的积水倒映着廊下摇曳的灯笼,将正厅照得忽明忽暗。
周维督端坐在虎皮大案后,脸色比案上的惊堂木还要阴沉。
知府大人擦着额角的冷汗,时不时偷瞄上位者紧绷的下颌线。
“带犯人!” 周维督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在空旷的正厅里激起回音。
铁链声响中,滟娘被两个婆子押着进来。她身上的红衣已被雨水浸透,却仍挺直脊背。
陈二柱则被铁链拴着,低着头跟在后面,粗布衣裳沾满泥浆。
“跪下!” 捕头踢向滟娘膝盖。
她抬头,目光径直撞上周维督喷火的双眼。
“你是何人?” 周维督叩响惊堂木,震得茶盏里的水花四溅。
“民女滟娘,见过公爷。” 她的声音轻软,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从容,“听闻公爷之子遭难,民女亦悲痛不已。”
“悲痛?” 周维督冷笑一声,“有人看见你与三公子在烟雨楼共饮,昨日申时三刻又在城西巷口争执。你腕间红绸,可是清荷姑娘临终攥下的那截?”
滟娘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唇角勾起一抹笑:“公爷明察秋毫,民女确与三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这红绸……” 她指尖轻弹,红绸翩然展开,露出绣在边缘的并蒂莲,“坊中姑娘多有同款。至于争执…… 只不过是清荷姑娘认为三公子青睐于我,对我产生了嫉妒。她误会我与三公子有私情,便拦住我质问,言语间多有冲突。”
周维督的目光转向陈二柱,后者突然发出含混的笑声,口水顺着下巴滴在青砖上。“他叫什么?”
“陈二柱,民女的仆从。” 滟娘侧身挡住陈二柱的视线,“他自小痴傻,公爷问他也是枉然。”
“痴傻?” 知府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可城西屠夫说,昨日酉时见此人在乱葬岗附近游荡,肩扛的柴刀上有血迹!”
陈二柱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清明,咧嘴露出泛黄的牙齿。
周维督猛地站起身,“把刀呈上来!” 他厉声喝道。
柴刀被放在铜盘里端上来,刀鞘上果然沾着暗褐色的污渍。
“人是你杀的?” 周维督的声音几乎要将案几震裂。
陈二柱突然发出 “嗬嗬” 的怪响,手指着滟娘,喉咙里滚动着含混不清的音节。
滟娘脸色微变,却仍是笑着摇头:“听闻三公子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而这柴刀刀身足有三寸厚,与伤口形状明显不符。我这仆从痴傻,不会用匕首行凶。”
就在这时,堂外传来一阵骚动。“国公爷!小人有话说!” 一个卖花的老妪被衙役推进来,她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那日在城西巷口,小人亲眼看见清荷姑娘扯着这位红衣娘子的头发,两人扭打在一起!三公子想劝架,还被清荷姑娘推了个趔趄!”
“还有我!还有我!” 又一个挑夫模样的壮汉挤进来,“我在乱葬岗附近的茶棚歇脚,瞧见那个痴傻汉子(指陈二柱)在林子里晃悠!”
厅外惊雷炸响,照亮了陈二柱,他抬起手,在胸前比划着奇怪的手势。而滟娘垂眸听着这些证言,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