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不醉三人走后,翠香楼柜台处。
宁尘问酒馆伙计要了两坛酒,杜胜结了账。二人拎着酒,向着城门走去。一路上,二人出奇的没有嬉戏打闹,没有插科打诨,面色平静,安静地走在路上。
时至傍晚,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
微风拂面,碎发飘扬。
……
宁尘一行人走后,翠香楼内一临街阁楼内。
刚刚的酒馆伙计摇身一变,俨然成了酒馆的座上宾。一袭白衣,披头散发,气度翻天覆地。若上前不仔细查看此人的面容,旁人断然不敢相信,此人会是那个满嘴吉祥话,及其油滑的酒馆伙计。
此人匆匆饮下几盅酒后,没有向山上仙人那样用灵力将体内酒气振散。
脸色微红,摇摇晃晃的,似是很沉浸现在的这种感觉。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百花道友,能否赏脸,陪在下共饮几杯?”
阁楼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一袭白衣的酒馆伙计没有转头看去,只是抽了抽鼻子,嗅着顺着门缝飘进来的香气,就着喝酒,很是陶醉。
“好心提醒你,收敛着点儿。若是宗门交代的事情败露了,你我二人难逃辞咎。到时候宗门戒律罚下,后果恐怕要比被打发到这里还难受。”
声音从门外传来,却不见有人走进。
“修道甲子有余,不曾荒废一日。现如今却像只家雀般被困在此处,荒唐啊,简直是荒唐至极。”
酒馆伙计不管门外之人是否还在听,继续自嘲道:“你说咱们现在这个样子,是不是都比不上那些个山泽野修来得快活自由。”
“谱谍仙师,以前觉得这个名头厉害坏了。山上山下横着走,在山上看不起别宗修士,在山下从不拿正眼看山泽野修。”
“可又有几个人能想到呢,这个名头,到头来却成了困住我的枷锁。以前顶着这个名头我有多神气,觉得自己多么扬眉吐气,现在的我就有多么狼狈。”
他摩挲着手中的白玉腰牌,“甲子门内种,反成觅种郎。”
……
豫都城城楼上,两少年坐在城墙上,望着远处的落日余晖,小口饮着酒。
“宁尘,你说情爱到底是个啥嘛?至于任家姐姐那样做吗?”杜胜问道。
“我哪里知道,我记得濡儿的书上是这样讲的,‘一城烟雨一楼合,一花只为一树开。’”宁尘有些苦恼。
“啥意思?”杜胜又问道。
宁尘喝下一口酒,摇了摇头,“不晓得。情爱一词都是大人讲的,我一个小孩子哪里懂得。大人讲的东西都麻烦,情爱也差不多吧。”
宁尘继续道:“抛开情爱一词不谈,只是我觉得那个董南星不应该骗人。不管他到底喜不喜欢任家姐姐,不管他那样对任家姐姐的目的是什么。我总觉得是他的错,因为他骗了任家姐姐。”
杜胜愤懑道:“最好别叫我碰到他,不然我非得好好收拾一顿他不可。”
“吹牛皮。”
宁尘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人家是仙人,能弹指杀人的仙人。你收拾得了?”
杜胜突然站起身来,神采奕奕道:“仙人怎么了,迟早有一天我杜胜也会成为仙人的。到时候我照样也能弹指杀人。”
杜胜突然的豪情壮志让宁尘有些恍惚,这还是我那个不学无术,胸无大志的傻兄弟吗?有点儿不一样了呀。
“好,讲的好。”
突如其来的叫好声让杜胜措不及防,身子在城墙上摇摇晃晃,被人抬手扶住,这才稳住身形。
看清来人后,杜胜不禁惊呼道:“爹!”
杜胜赶忙将手中酒坛撇开,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爹,你咋来了?”
“怎么,这里我不能来吗?”
杜胜挠着低下的脑袋,“爹,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娘让我来喊你回家吃饭,我还有件挺重要的事儿要与你商量。”
“与我商量?”杜胜有些不敢相信,“咱家的事儿你跟我娘做主就行,不用与我商量,我听爹娘的。”
“那我与你娘都不在了,那咋办?这回是关于你的事。”
杜胜一时语塞,从小衣食无忧的富家子弟从未想过。
懒得去想,压根儿就不用去想。在这一点上,宁尘与杜胜都不如赵山河,富家子弟都赶不上贫苦少年。家中长辈还在,没挨过饿,没受过冻,这叫他们根本就不用去想家中长辈离去后自己该如何过活。
“没想过。”杜胜如是回答。
“年纪大了,是时候该想一想了。”
“回家吧。”
“我知道了,爹。”
“宁尘一起吧。”
宁尘从城墙上跳了下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不了,我也要回家了。”
……
宁府祠堂 刚刚上完香的宁容钧面向祖宗牌位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开口道:“回来了?”
宁尘从门后探出头来,小心查看。
见祖父好像没动气,宁尘这才敢悄摸摸地来到宁容钧身侧,二话不说就朝着祖宗牌位磕头。磕头声不小,看样子宁尘用劲不小。
只要我磕头的动静大,就能把爷爷的话噎回去,那样我就不用挨骂了。
磕完头后,宁尘晃晃悠悠的起身,“爷爷,要是没啥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宁尘刚要开溜,就被宁容钧叫住了,“尘儿,你真的想好了吗?”
“今儿个,爷爷不打算唠叨我了?”
“想好?想好什么了?”宁尘有些摸不着头脑。
宁容钧继续道:“你真的想好了,你要修行吗?”
“爷爷,我想好了。”宁尘声音坚定,听不出丝毫犹豫。
宁容钧轻叹一声,“那就好。”
说着,宁容均来到了祠堂供桌前,双手搭放在那尊兽纹香炉的双耳上。
“那妖尸换的物件儿自己留着就行,修道一途难如登天,免不了要花费神仙钱。自己口袋里有钱,总比没钱要安心些。”
“濡儿已经决定去修罗道院拜师学艺了,我会帮你在修罗道院挂个名,将来免不了要去道院修行,会方便些。”
谈话间,宁容钧已经转动身前的香炉,随之而来便是一阵铁链的摩擦声。供桌下的石砖开始挪动,宁尘出现了一个黑洞洞深坑。
“暗道?”
“下去吧,有人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