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马魁这种刁钻问题,汪新当然不能说不是了,还是百般解释,说马燕就是自己的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兄妹俩嘎嘎亲。
马魁虽然深感怀疑,但是没有证据的他也只好作罢。
没过多久,一个小姑娘像春天的飞燕般从教室飞了出来,脚步轻盈神态轻松,汪新老远就看到了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这丫头考的还不错,一中应该是没跑了。
果然,当马魁问起她的成绩时,马燕扬起下巴,骄傲地说:“这些题也敢叫考试题,本姑娘不考个全校第一都对不起它给的这难度。”
听自家姑娘这么有把握,马魁这才放下心来,汪永革也笑呵呵的来祝贺她。
回去的路上,马魁看着走在前头的汪新,心思一时间汹涌澎湃。
周末,汪新、蔡小年、牛大力等几个小伙伴又凑在了一起。
小学结束后,大家的命运已经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他们三人不用说,各自还在上学,而且除了牛大力外,汪新和蔡小年的家境还算可以,未来最不济还有铁路员工这条路可以走。
牛大力是已经定下自己未来要走的路了,他明年就要初中毕业了,前两天他刚和王庆师傅联系过,王庆得知他明年要初中毕业了,已经给他打听好了哈城这边合适的中专技校。
汪新问他为何不继续读高中,牛大力也很坦然,他确实不是块读书的料,能耐着性子把小学读完,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初中这要不是汪新没事儿提点他几次,只靠自己早就读不下去了。
汪新对此也表示同意,毕竟这个时代学历只是加分项,不是说没有学历你连一个好工作都找不到,像牛大力神往已久的哈城东安,哪怕只有初中毕业,只要你有技术,或者说肯吃苦从最低做起,干个十年八年高低都能混个班组长的职位。
他希望兄弟们都可以通过学习来获得最高的跳板,但是牛大力已经尽力了,那干脆还是让他去技校去发挥自己真正的才能吧。
蔡小年目前还是很简单,他的目的就是初中毕业后让父亲把他推荐进铁路线,然后做一名检票员,汪新当即把他熊了一顿,当检票员你小学毕业就可以,辛辛苦苦读初中干什么?
汪新当即决定,必须给他上强度,让他努力读个高中,起码你像牛大力一样去念个中专也行啊,学点技术,干啥不好非干个检票员。
至于其他小伙伴,像葛壮这类孩子,属于家里条件着实一般的,而且家里急着要劳力,因此他们小学毕业后就没再读书,安心在家开始务农,有稍微心思活泛点儿的,就被送去县里寻门手艺活,当学徒。
如果不是特殊安排,那这就是农民家孩子最正常的出路。
他们再次玩了警察抓小偷,只是这次,他们似乎没法玩的那么无忧无虑了。
随着太阳西下,众人在土坡上分了别,望着和牛大力一起回村的小伙伴们,汪新的心突然有些发堵。
是啊,这才是当下普通老百姓最常见的出路,他们的未来全靠自己的双手去打拼,背后还牢牢背负着家庭的重托。他和蔡小年这样的铁路二代,比他们从出发点已经领先了太多。
这一次,可能是大家最后一次聚在一起玩童年的游戏了,而他们的童年,似乎也随着这次道别,缓缓落下了帷幕。
又过几日,汪新他们也迎来了暑假,期末考试自然不必多说,汪新的分数依旧是全班最高的。
汪永革开完家长会,也来和汪新一起收拾背包,看着宿舍里其他人的家长,几个成年人纷纷打招呼问好。
寒假考试的时候彼此还不熟,互相还比较拘谨,这第二次家长会,几位家长才算熟络起来。
大人们忙大人话,学生们自然忙活学生话。
他们六个人边感慨着日子过得飞快,边规划着假期都各自想干嘛,当他们得知汪新暑假还有个师父在等着给他训练时,纷纷对他又同情又敬佩。
终于,大人们也聊完天,随后一屋子人各自道别离开了。
汪永革和汪新回到大院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汪新此时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他垂头丧气地边走边说:“爸,你说那个大巴怎么能中途坏了呢?咱这额外多走了30里路!”
汪永革也颇有些无奈:“鬼知道怎么回事呢,那附近鸟不拉屎的连辆大车都没有,驴车也行啊……”
“你饿坏了吧,你别急,我回家就做饭。”汪永革看着儿子没精打采的样子,心疼极了,虽然他自己也饥肠辘辘。
就在父子俩进家门刚打开灯时,门外传来了沈大夫的声音。
“汪大哥,你和汪新回来了吗?”
汪新一听,简直喜出望外,这天籁之音带来的十有八九就是他们眼下最需要的东西啊!
“沈姨我来啦!”
汪新把沈大夫迎了进来,汪永革也是有些意外。
“小沈,你怎么来啦?有啥事儿坐下说,你瞧我家里这乱的,刚接孩子回来……”
沈大夫淡淡一笑,把手里抱着的包裹一层层打开,里面赫然是两个饭盒和四个窝头,甚至还有一个白面馒头!
汪新在身后抱着“我就知道”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造次,而是待在汪永革身后乖乖的站着,一言不发。
汪永革见此情景连忙摆手。
“小沈你这是干什么!使不得啊,你这拿来这么多吃的回头你吃什么?”
“汪大哥,我就一个人住,吃的少,放心,家里还有,我看你和汪新今天回来这么晚,现做饭哪来的及呀。”
“那也不行,这都是珍贵的粮食,哪有一次给这么多的,再说家里有现成的,我一会儿热热……”
“别胡说了汪大哥,你今天烟囱都没冒烟,哪来的现成饭?”沈大夫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
“莫非你觉得我是个外人,吃我的东西有愧?”
见沈大夫说到这份上了,汪永革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再加上汪新和自己确实饿的够呛了,他只能接受了沈大夫的好意。
两个饭盒是两碗炖菜,还冒着热气呢。
汪新惊讶地说:“沈姨,你这菜怎么还是热的啊,你一直等我们回来吗?”
沈大夫俏脸微红,并没有解释。
汪永革从厨房拿过碗筷,把饭盒里的菜换出来,最后又硬是给她洗干净了饭盒,往里面压了两块糕点才还给她。
“那你们先吃,我走了啊。”沈大夫冲他们俩一笑,拿着饭盒转身回去了。
父子俩坐在餐桌上,望着冒着热气的饭盒久久无语。
汪新拿起一个窝头啃了一口,感受着温热地口感,终于忍不住说。
“爸,你看看这些东西,你还不冲?”
“冲什么冲,你这孩子怎么跟爸说话呢,赶紧吃你的饭吧。”汪永革老脸一红。
“不是我说啊爸,沈姨对你可是一片真心呢,你怎么就死活不领情呢?”
“什么情啊爱啊的,你才多大?知道什么是感情吗?再说我不都跟你讲过,人家小沈是铁路医院的大夫,年纪轻轻的,怎么能……”
“怎么能看上你汪副段长,对不对?人家应该配铁路局长,局长不娶她她就一直单着。”
汪新直接打断了汪永革的解释,语重心长的说。
“爸,您可别看我小,我起码明白一个道理,这好女人啊,不是路边的野草随时都有,像沈姨这样的女人,人家都快明牌了你还在这装糊涂,等人家心凉了,对你有怨气了,到时候……哼,不用说饭菜了,你估计见都见不着人家喽。”
汪新的话好似一道又一道的闪电,狠狠地劈在汪永革封闭多年的心上。
他不再解释,只闷着头大口干起了饭,父子俩一时间无言,整个汪家只传来了吃饭的吞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