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日子过得犹如白驹过隙。
对于汪新来说,自从他上初三开始,时间就像打开了加速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1973年的农历二月。
刚过完春节的街道落满了红色的炮仗皮,路面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一大早,铁路大院的大人们已经开始拿着大扫帚出门打扫积雪,家家户户已经在多年的配合中形成了这种默契,不需要互相提醒,就知道自己该清理哪里的路。
这样唯一的坏处就是铁路家属区这一块都不需要配备清洁工了,大家的勤劳和默契无形之间让工作岗位-1。
“砰砰砰。”汪新正在慢悠悠地穿衣服,却听到有人在敲他的窗玻璃。
玻璃被冰霜覆盖,以至于他仔细瞅了半天都没看清楚是谁,于是他连忙到窗前哈了口热气,用袖口用力擦了擦玻璃,渐渐地,一张不苟言笑的脸露了出来。
“唉我去?马叔?”汪新连忙打开窗户,一股寒风趁机袭来,给汪新如同过电一般打了个哆嗦。
“马叔,你咋不直接进来呢?”汪新忙不迭地抓过棉衣套在身上,疑惑的说。
“那哪敢呢,我哪能轻易扰乱了你汪大爷的清梦啊?”马魁冷哼一声,轻轻敲击着窗沿。
“呃......马叔我错了,年前的时候咱天天练来着,我寻思年后歇几天好回学校......”汪新越说越心虚,他知道马叔这是对自己的懈怠感到不满了。
自己这段时间也确实懈怠了,过完正月十五到现在,自己这都快养成睡懒觉的习惯了,眼看还有一个礼拜就要开学了,他越发不想那么早离开自己温暖的被窝。
马魁见到汪新这头发凌乱、睡眼惺忪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丢下一句老地方等着,就背着手离开了。
“叔啊,七点多了都……”
“那你小子今天最好一天别出门!还有,不准叫叔,老子现在是你师父!”
汪新只好火急火燎的穿戴利索,忙不及履的窜了出去,沈秀萍见他这副德行,连忙叫住他。
“哎,这一大早的干嘛去?连饭也不吃?”
“妈我回来再吃!”
大院后的土坡上。
马魁板着脸盯着好不容易跑上来的汪新,见他微微喘着气,冷笑道:“行啊,真行啊,一个正月没练练,蹒跚这两步喘成这狗德行,你这样的以后还当什么警察?”
汪新被劈头盖脸这一顿说,纵然是厚脸皮加持,也忍不住有点儿臊得慌,只能笔直的站在原地低头受训。
接下来,马魁就开始继续测试汪新手头的功夫。
结果也可想而知,汪新只招架了没几招,就被马魁指出了七八处破绽,最后直接训练加倍,爷俩儿多练了接近一个小时才结束。
要不是最后马燕上来找他们俩,估计汪新的屁股还得多挨上两脚。
说归说,闹归闹,汪新最后还是在马魁家里吃的饭。
马燕坐在汪新旁边,心疼的摸着他胳膊上有些发青的地方,气呼呼的瞪着父亲。
而马魁却当没看见,悠哉悠哉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他假装在看报纸,实际也在观察着汪新,发现这小子反倒在安慰着马燕,内心深处对这个徒弟愈发满意。
下午,马魁穿戴好制服继续上了火车。
其实现在的他并不需要上火车了,到了自己的排班,他只需要交给下面的刑警就可以了。
但是马魁并不愿意这么做,他宁可在上班的时候在火车上跟着跑也不愿意在办公室处理文件喝茶。
陆红星检查完车厢的工作,回到餐车里坐下,看马魁正在那里倒水,便说道。
“老马啊,麻烦给我倒杯水,今天走的急忘了带水杯了,到现在一直没喝口水,嗓子都快冒烟了。”
“得嘞,正好我还带了茶叶呢,咱老哥俩歇会儿。”
马魁给他倒上点茶叶,用车厢的杯子倒上热水,递给他。
陆红星吹着气嘘着烫嘴的茶叶,开始拉呱。
“老马,我看你和汪新怎么今天九点多才回大院里,这现在练的这么久吗?”
“嗨,哪里有,这小子自从过年到现在,就一天都没练过,眼瞅着还有一个礼拜他就要和燕子回学校了,我寻思着给这小子上上劲儿,省的回学校再懈怠。”
陆红星感慨道:“你们爷俩啊,全大院真是没一个不佩服的,几年如一日的坚持晨练……”
“而且汪新这孩子也真有毅力,居然无怨无悔的坚持下来了。”
马魁摆摆手,说:“这小子是块好苗子,但是得没事儿给他上上发条,要不容易松劲儿,还是太小了……”
就在这时,一名乘警推门进来,向马魁汇报:“马队,我们发现了人贩子,刚控制住这家伙,从他手上解救出一个小女孩,需要您过去看一下。”
马魁和老陆闻言连忙站起,匆匆向车厢里赶去。
车厢里现在一片混乱,一个乘警紧紧的扣住嫌犯的手,把他控制在地上,而对方如杀猪般惨嚎,一个劲儿喊自己冤枉。
“怎么回事儿小李,孩子呢?”马魁推开人群来到面前。
小李说:“孩子已经交给咱们的人了,这老小子一个劲儿说自己是孩子的二叔,说孩子低血糖昏睡过去了。”
马魁缓缓蹲下,眯着眼检查了一遍,对方被马魁盯得下意识有些心虚,但还是嚎啕诉苦。
“警官,我说过我是孩子二叔,帮我哥送孩子去看病的,这孩子一直低血糖,动不动就晕……可你们的同志不分青红皂白就抓我……”
马魁淡淡的说:“那好,我问你,孩子叫什么,年龄多大,孩子他爸是谁。”
“王小红,孩子……12岁了,她爸叫……王大龙。”
“哦豁,回答两个问题,怎么脸都红了,回答的挺辛苦?”马魁似笑非笑道。
“我我……我是孩子远房二叔,有些年没见着孩子了,肯定有些生疏啊……”
“哦……远房二叔,都几年没见了,她爸就那么放心的把孩子交给你?”
“这不她爸平时也没啥熟人么,只能交给我了……”
马魁冷冷地说:“谎话连篇!瞅瞅你自己的指甲吧!”
说完,一把揪住他的手,露出手指甲,指着指甲缝里的一些白色粉末,喝道。
“这种拍花子粉,我起码见过十几年了,这么多人贩子里,你小子是最拉胯的,要不要送局里化验一下?”
地上的家伙顿时语塞,无力的把脸贴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来。
“哼,年纪不小了,有手有脚的去犯罪!抓你这样的简直是侮辱我的职业!”
马魁起身吩咐小李把嫌犯押下去,一会儿再好好审一下情况。
“好啊!不愧是我们的好警察!太厉害了!”
马魁的光速破案,引得车厢里掌声一片,纷纷喝彩。
这个人贩子别看年龄不小,但是干这行并没有太长时间。
说起来这个小姑娘还是他人生第一单,结果起步很顺利,中途被马魁拿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火车到达了终点,马魁也顺利交班,被救下来的小女孩已经送到铁路医院治疗了。
他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还没有人报案,等小女孩在医院确定没问题后,还得把她领回局里暂时照顾。
虽然这件事后面和他就没什么关系了,但是他也有个宝贝闺女,这个可怜的小姑娘,也让他起了恻隐之心。
因此,马魁犹豫了下,没有急着下班,而是拎着点吃的就往医院走去。
火车本次的终点站,是吉平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吉平站铁路医院比宁阳铁路医院要简陋一点,马魁很快就打听着找到了病房。
小姑娘刚清醒过来没多久,正在输着营养液。大夫和马魁也是老相识,见他走进来,连忙向小姑娘介绍了马魁的身份。
“丽丽,这个叔叔就是抓住坏人、把你救下来的人,他来看你了。”
小姑娘见状,怯生生地向马魁点点头:“谢谢叔叔。”
马魁努力露出一副和蔼的笑容,温声说:“不用谢,抓坏人是警察的职责,对了丽丽,你的全名叫什么,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叔叔帮你回家,好吗?”
丽丽点点头,说:“我的大名叫彭永丽,我爸叫彭明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