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阳市铁路大院。
今天的大院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充满了欢声笑语和喧闹声,这种热闹的氛围简直比过年还要浓烈几分。
蔡大年夫妇的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喜悦的笑容,就连牛大力的父母此时也在大院里叉着腰扯着嗓门聊天炫耀,而大院里早已摆上了二十几张大圆桌,邻居们都被邀请在内,大家一起动手,一道道丰盛的菜肴被摆上圆桌,整个大院都被这股热闹的气氛所笼罩,仿佛变成了一个欢乐的海洋。
而这么热闹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蔡小年和牛大力俩人顺利毕业了!
一个是宁阳市普通高中毕业,另一个是哈城知名机械工程类院校毕业,毕业还直接包分配工作,这两个好事儿砸在蔡家和牛家头上,简直是祖坟烧旺了才得来的福气。
蔡大年和牛满仓经过商议,一向节俭的两家人竟然直接破天荒的大手一挥——请全大院和村里交好的邻居吃饭,地点就设在大院里!
就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庆祝宴开始了。
蔡小年毕业后,蔡大年担心儿子的工作起点不够高,拎着礼品找到汪永革想让他帮忙想想出路,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最终汪永革也通过关系,把蔡小年招进了宁阳铁路局下属调度指挥中心做一名调度员。
这个职位虽然收入开始不是特别高,但是未来的成长的空间可比蔡大年这个火车司机大得多,因为这是直接附属铁路局的调度,不是车站的调度,干上两三年,到时候再稍微操作一下,混上个干部编制是没啥问题的。
这个职位由于其特殊性,对学历也是有基本要求的,最低就是正经高中学历,蔡小年如果不是汪永革找了上头老领导,也够呛能够混进这个编制。
为此,汪永革也被感激不尽的蔡大年一家请在了主桌上,和铁路的一些领导以及家中的直系长辈坐在了一起。
至于牛大力,他不出意外的直接被招进东安动力,成为了一名15级的技术助理。
在这个年代,国企的技术人员和相关工资水平一般来说是有等级划分的,一共分为18级。其中,1至3级为总工;4至6级为技术副职,也叫副总工程师;7至9级为技术工程师,达到7级也可以叫高级工程师;10至13级为技术员;14至15级为技术助理,16至18级为实习技术工。
而在哈城机械工程职业技术学院,毕业起码就能拿到18级实习技术工的待遇,但是牛大力在学校的实训基地实习期间,就已经通过熟练的实操技术达到了到了16级,而王庆作为中间人,招牛大力进来的时候直接给他争取到了15级技术助理的职位,这样就可以直接跟着他混了。
王庆这么做的原因也简单,第一是惜才,他希望牛大力作为一个专项人才,进单位就要发挥他最大的价值,按部就班只会耽误他的发展速度。
而王庆本人作为东安动力最年轻的高级工程师,他也有自己的心气和傲骨。
王庆希望自己的徒弟或者副手,也是拥有像自己一样的机械天赋的人才,而不是那种年龄跟自己差不多了还一直在实习技术档次徘徊的普通工人。
在遇到牛大力的时候,他在心里就认定,这就是自己未来最强有力的副手!
汪新、马燕、牛大力和蔡小年因为不能饮酒,坐在孩子席上,正在放肆吃喝。
牛大力和蔡小年作为今天的主角,倒是一点都没有相关的觉悟,直接吭哧吭哧的炫饭,中间还来得及腾出嘴来唠两句。
只见牛大力一个腮帮子塞着一个丸子,嘟囔道:“汪新啊,你是不是还有一年就毕业了,去哪家警校想好了吗?”
蔡小年吃起来就优雅很多,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用桌子上的擦桌布当手帕擦擦嘴:“燕子再上两年也就毕业了,感觉这时间过得嘎嘎快,我这一眨眼,十八成年了。”
说完,他还不忘偷偷瞄一眼坐在马燕旁边的彭永丽,看看对方有没有在关注自己。
如今已经14岁的彭永丽和马燕年纪相仿,也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自从蔡小年上次如同天神下凡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拯救了她和马燕之后,彭永丽的内心世界便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一般,泛起了层层涟漪。
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至今仍在她的脑海中不断闪现。
那天的蔡小年如同一道闪电划破黑暗,以无畏的勇气和超凡的头脑,将她们从危机中解救出来。
她正在小口小口地吃着菜,余光观察到到蔡小年似乎正在看着自己,彭永丽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开始加速,白皙的脸颊渐渐泛起一抹红晕。
汪新没注意到这些小动作,他悠闲自若地坐在马燕旁边,边给马燕夹着菜,边给自己往嘴里倒腾饭菜,回答道:“是啊,这两年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来的,还好坚持到最后一年了,再咬咬牙就解放了。”
马燕一边满怀欢喜地享受着汪新给她夹菜的场景,边说:“那哥你现在有了心仪的警校了吗?上次听你说,有好多单位和警校都去你们那里面试去了。”
汪新说:“现在还没有太大的喜欢院校,那些院校我应该大部分都是可以去的,但是眼下还不是特别了解这些单位的底细,等最后一年吧,到时候就知道自己想去哪里了。”
汪新倒是一点也没说错,以他现在的综合水平,这次来他们学院面试的单位中至少有七成的单位愿意要他这样的学生,如果硬要说他现在对哪个警校感兴趣,那恐怕就是那天在台上注视着自己的那个处长了吧!
暑假匆匆过去,蔡小年已经正式到宁阳铁路局报到上岗了,牛大力也回到哈城,提着行李抵达东安动力,跟着师父王庆正式开启了他第一年的工作生涯。
宁阳市武术职业学院的学生往往到了三年龄后,反而时间相对充裕了起来,课程也不再排的满满当当,汪新他们反而拥有了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
当然了,每个月最后五天休息的规定还是不会变的,平时他们也不能随便出学校,只能在学院里的图书馆、操场或者展览大厅活动。
另外内务依旧抓的很严格,该遵守的宿舍内务条例一点也没少。
这一点他们都没什么异议,汪新他们也当过了检查生,在内务的检查上,他们不会放水,当然也不会用这点权力去为难一年龄的师弟们(师妹们的宿舍由师姐去检查)。
相反他们更加注意照顾师弟们的情绪和对学院的态度,在这待过两年多的他们,不知不觉间也把这个看似严酷无情的“高压舱”,当成了自己为之骄傲的所在,他们不允许任何一点负面的行为发生,以免在新生面前抹黑自己的学校。
而宁阳市一中,马燕和彭永丽和她们后换来的两位室友依旧相处的很和谐,她们两小只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两个女生后来到底经历了什么,又因为什么原因调离了这个宿舍,而且后续班级里都没有再出现这两个女生。
但是她们知道,自己能够安心的在学校读书、生活,背后肯定是有很多关爱自己的家人、朋友在暗中帮助,她们能做的就是把心放平,好好学习,热爱每一个充满希望的明天。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瞬间又是一年匆匆流逝。在这一年里,大院的孩子们再次经历了许多的欢笑与挫折,时间就像一位无情的过客,匆匆而过,脚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挽留而停止。
1976年,又是一个夏日的早晨,汪新等人已经早早的起床,开始收拾自己的仪容仪表。
今天不同于往日,他们不需要再去忙不迭地赶去食堂三五分钟吞下早饭,也不需要拿着书本早早去班里上早读。
他们要毕业了。
汪新、刘宁、谢海东和王卫英互相注视着彼此身上新换上的藏蓝色制服,这是学院为了欢送他们这些毕业生特意在前一天晚上发下来的,制服被熨烫的平整有型,仿的还是1972年后全国改制后的新警服的颜色和版型。
四个人站在宿舍里,互相看着彼此身上的制服,久久无言。
“怎么就......突然毕业了呢?”王卫英有些难以接受。
刘宁苦笑道:“啥叫突然,你这三年的罪白遭了?很显然,这三年咱们都挺过来了,咱们毕业了。”
谢海东默默地说:“以前每个月最后几天回家的时候,我在路上都想,啥时候毕业呢,我就解放了,可以在老家干警察、和我那定下娃娃亲的对象好好过日子,可是现在,我却想让学院判我科目不合格,再练我两年!”
汪新强打起精神来,微笑着说:“哎哎哎诸位,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老谢,你这是抖m体质上身了?还被虐出瘾来了,赶紧收拾下吧各位,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去参加毕业大会了。”
谢海东嘟哝道:“这老汪,又蹦些我不懂的词儿,你说我这以后回台阳了,听不见你说新词儿了咋办?”
汪新开玩笑道:“那我就给你发电报,打电话,让你隔三差五听听我的新创意,让你听腻歪了为止!行了,又不是毕业后不来往了,整这些死出儿,老刘和老王,老谢伤感还有情可原,咱以后弄不好都一个单位吃饭,有什么可伤感的!”
几个人打着趣,心情渐渐好了不少。
再次从头到脚检查了下各自的仪容仪表,他们这才关上宿舍门,大步走向食堂的方向。
半小时后,还是熟悉的会议大厅,不过这次不同的是,这次参加会议的只有他们这些三年龄的毕业生。
在此之前,他们还以为有什么毕业考试,然而校方并没有任何的毕业考试给他们颁布,而是在一次平常的课上完后,直接告诉大家,几天后就是开毕业典礼的日子。
在座的所有人一时间都以为老师们在开玩笑,直到老师离开,众人都还处于云里雾里的懵圈状态中。
过了一会儿,还是像去年一样的阵势,依旧是徐闯上台演讲。
他迈着缓慢而稳健的步伐走上台,这次的步伐和去年却有所不同,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不舍的情感,他的身影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朦胧,但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
徐闯缓缓扫视了四周,与台下学生们的视线交汇,似乎想记住他们每个人此时此刻的表情和眼神。
他拿起话筒,一阵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中音从扩音器中传出。
“各位三年龄的学员们,大家好......”
“日子过得很快啊!转眼间你们就走到了今天,还记得去年大家也坐在这里,听着我说的每一句话,那个场面仿佛还在昨天一样。”
“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咱们学院连一次像样的毕业考试都没有,就这么草率的宣布毕业了,在这里我可以告诉大家,学院的历年毕业生,他们的毕业只有典礼,没有考试!”
“因为你们这三年经历了同龄人无法想象的艰难经历,付出了比同龄人多一倍甚至更多的努力,经历的考试也是数不胜数,能坚持到现在没被学院开除的,那都是顶天立地的华夏好儿郎,最后的结束语,应该是轻松、愉快,而不是紧张和煎熬,那对不起你们三年来的奋斗,和流下的汗水!”
听着院长慷慨激昂的发言,台下坐着的所有学生都泪目了。
没错,这三年他们过得确实很艰难,尤其是汪新,他这三年来虽然每次的成绩都很优异,但是各科老师总是有意无意的揪住他的一些小失误,然后让他加倍的训练作为惩罚。
一开始他也很不解,很纳闷,还以为校方是不是和冯超有仇故意在自己身上撒火,可是随着一次和院长的沟通,他才意识到,没有人在为难自己,只是他们都希望挖掘自己最大的潜力,让自己成为最强。
到了现在,院长也不复往日的严厉和无情,举手投足间都展现出他对这届毕业生的不舍和肯定,想必去年那次会议,自己这些二年龄的学生离开后,院长也对那些留下的准毕业生们说了这些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