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工厂的死寂并未持续太久。虎爷团伙狼狈逃离后留下的血腥味与恐慌气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尚未散尽,更汹涌的暗流已然袭来。
夕阳的余晖将厂房巨大的骨架拉长,投射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如同狰狞的牢笼栅栏。周尘盘坐在阴影深处,灰珠内的污秽劫气缓缓流转,修复着之前引动钢缆断裂消耗的力量,同时敏锐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覆盖着整个厂区。
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毫无征兆地刺入他的意识!
来了!而且…带着杀意!
几乎在他警兆升起的瞬间!
“咻——!咻——!”
数道刺耳的破空声撕裂了黄昏的宁静!几枚冒着白烟的圆柱形物体,如同死神的请柬,从厂房几个巨大的破窗精准地抛射而入!
催泪弹!还有…燃烧瓶?!
“砰!砰!哗啦!”
催泪弹落地炸开,浓烈刺鼻的白色烟雾瞬间弥漫!燃烧瓶砸在布满油污的地面和废弃的棉纱堆上,橘红色的火焰“轰”地一声窜起,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
浓烟与烈火,瞬间将空旷的厂房变成了灼热的地狱!刺鼻的气味、灼热的空气、翻滚的浓烟,疯狂地刺激着感官!
“咳咳…操!”厂房角落传来瘦猴惊恐的咳嗽和咒骂(他之前被虎爷手下打晕扔下,竟还没离开)。
“里面的人听着!”虎爷那带着暴怒和残忍的吼声从厂房外的高处传来,借助扩音器,显得格外刺耳,“敢阴你虎爷?今天老子就让你这破窝变成烤炉!把你和那个小杂碎一起烧成灰!给老子滚出来受死!”
伴随着他的吼声,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
“哒哒哒…哒哒哒…”
灼热的子弹如同金属风暴,穿透浓烟和火焰,疯狂扫射着厂房的每一个角落!子弹打在生锈的机器上,溅起刺目的火花;打在水泥柱上,留下深深的弹孔!流弹四处横飞,死亡的尖啸充斥耳膜!
这是毫无顾忌的杀戮!虎爷根本不在乎里面的人是谁,只想用最狂暴的火力将这片阴影彻底抹平!
周尘在催泪弹爆开的瞬间就屏住了呼吸,劫力流转,封闭了部分感官。他如同鬼魅般在浓烟与火焰的间隙中穿行,利用巨大的机器残骸作为掩体。灼热的弹流擦着他的身体呼啸而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
被动躲避不是他的风格!劫火初燃,岂容宵小挑衅!
他眼中寒光爆射,锁定了一个枪火最密集的方向——厂房东侧一个巨大的破窗,那里人影晃动,枪口焰不断闪烁!他右手五指猛地张开,掌心上方,一团比之前更加粘稠、翻滚着毁灭气息的灰黑色劫力瞬间凝聚成型!劫力核心,隐隐透出一丝暗红,如同凝固的血!
“去!”
周尘手掌狠狠向前一推!
“咻——!”
灰黑色的劫力团如同地狱射出的箭矢,无视浓烟与火焰的阻隔,精准地射向那扇破窗!
“轰——!!!”
没有剧烈的爆炸,只有令人心悸的、如同浓硫酸泼进滚油般的恐怖腐蚀声!灰黑色的劫力如同活物般在破窗处炸开、蔓延!
“啊——!我的手!!”
“什么东西?!救我!!”
凄厉到非人的惨嚎瞬间压过了枪声!
只见破窗边缘,两个正端着自动步枪疯狂扫射的大汉,被那粘稠的灰黑色劫力沾染!他们的手臂、肩膀,甚至半边脸颊,如同被投入强酸池般,血肉连同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碳化!浓烟混合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升腾而起!那恐怖的景象,如同地狱的画卷在人间展开!
仅仅被波及的另外几人,也惊恐地丢下枪,看着自己沾染了灰黑色气息的皮肤迅速溃烂流脓,发出绝望的哀嚎!破窗处的火力点瞬间哑火,只剩下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
厂房外的虎爷通过望远镜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扩音器都差点掉在地上!“妖…妖法?!操!给老子用重家伙!轰死他!”他歇斯底里地对着旁边一个扛着老式火箭筒的手下吼道。
然而,周尘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他身形在浓烟与火光中疾闪,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劫力的引动!
“咔嚓!轰隆——!”
一台悬吊在半空、锈蚀严重的重型天车,连接钢轨的螺栓毫无征兆地齐齐崩断!数吨重的钢铁巨兽带着死亡的呼啸,朝着下方几个正试图从另一侧破窗突入的枪手当头砸下!惨叫声瞬间被金属撞击的恐怖巨响淹没!
“嗤啦——!砰!”
一台废弃的、内部残留着不明化学液体的巨大反应釜,脆弱的阀门突然崩裂!墨绿色、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粘稠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喷射而出,浇在几个试图从正门突入的打手身上!剧烈的腐蚀和未知的毒性让他们瞬间倒地翻滚,皮肤冒起白烟,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
“厄运”被劫力精准引导,环境中的每一处锈蚀、每一处隐患、每一处不稳定,都化作了致命的武器!整个废弃工厂,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了周尘掌控下的、充满死亡陷阱的“锈狱”!
虎爷看着手下如同割麦子般倒下,或被腐蚀成白骨,或被砸成肉泥,或被毒液灼烧哀嚎,肝胆俱裂!这根本不是人!这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妈的!点子扎手!风紧扯呼!”虎爷再也顾不得面子,对着仅剩的几个魂飞魄散的手下狂吼,转身就想跑!
“想走?”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风,穿透浓烟与惨叫,清晰地传入虎爷耳中!
虎爷骇然回头!
只见厂房那燃烧着火焰的破败大门处,浓烟如同幕布般向两侧翻滚。一个身影,踏着火焰与废墟,缓缓走了出来。
周尘!他身上沾着烟尘,衣衫多处被火星燎破,左肩暗红色的伤口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但他的步伐沉稳,眼神幽深如同寒潭,周身缭绕着一层淡淡的、几乎与浓烟融为一体的灰黑色气息,如同披着地狱的斗篷。他手中,倒提着那把沾满污垢的柴刀,刀锋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不祥的寒芒。
他就那样一步步走来,每一步踏下,都仿佛踩在虎爷的心脏上!工厂内残余的火焰在他身后疯狂跳跃,如同臣服的仆从,映衬得他如同从炼狱火海中归来的魔神!
“你…你别过来!”虎爷吓得腿肚子转筋,连连后退,手中紧握的砍刀都在颤抖。他身边仅剩的几个手下更是面无人色,有的直接瘫软在地,裤裆湿透。
周尘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的尸骸和哀嚎的伤者,最后落在虎爷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快意,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冰冷漠然。
“谁指使的?”周尘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冷的铁锥,直刺虎爷的脑海。
“没…没人指使!是…是误会!周…周爷!是误会!”虎爷语无伦次,冷汗如瀑。
“误会?”周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脚步未停。
就在虎爷精神崩溃,几乎要跪地求饶的瞬间!他身后一个一直沉默寡言、穿着灰色旧夹克的中年汉子,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狠厉和贪婪!他一直在观察周尘,尤其是周尘身上那股奇异的灰黑气息!
“虎爷!跟他拼了!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抓了他,献给龙组或者卖给寰宇生科,咱们就发了!”中年汉子低吼一声,身体猛地窜出!速度远超常人!他双手成爪,指甲乌黑发亮,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抓周尘的咽喉和心口!爪风带着腥气,显然是淬有剧毒,而且…蕴含着微弱的、不同于普通武者的内劲波动!这是个被收买的低级武者!
这一下偷袭,快!狠!毒!角度刁钻,时机抓得极准!正是周尘看似放松,实则力量消耗不小的时刻!
虎爷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然而,面对这致命的偷袭,周尘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倒提柴刀的右手,刀尖斜斜指向扑来的武者。
没有格挡,没有闪避。
就在那淬毒的双爪即将触碰到周尘身体的刹那!
“劫运——引!”
周尘心中默念,一缕微不可查的灰黑色劫力顺着柴刀刀尖,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上那武者前冲的左脚脚踝!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枯枝折断的声音响起!
那武者左脚踩中的一块看似平整的水泥板,毫无征兆地碎裂塌陷!下面竟然是一个被废弃铁皮掩盖的、深不见底的维修坑道!
“啊——!”武者猝不及防,重心瞬间失衡!凌厉的扑击变成了狼狈的向前翻滚!他惊恐地想要调整身形,但周尘引动的“厄运”岂会如此简单?
他翻滚的方向,正对着地上一根被火焰烧得通红、斜刺里伸出的、拇指粗细的钢筋断茬!
“噗嗤——!”
令人头皮发麻的利刃入肉声!
那根通红的钢筋,如同烧红的烙铁,精准无比地从武者因惊恐而大张的口中贯入,带着滚烫的鲜血和焦糊的皮肉,从后颈透出!将他整个人如同烤串般钉在了半空中!
武者双眼暴凸,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瞬间毙命!滚烫的钢筋灼烧着血肉,发出滋滋的声响和焦臭,场面恐怖至极!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虎爷和仅存的手下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着被钉死在钢筋上、死不瞑目的武者,又看了看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动一下的周尘,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们的血液和思维!
这不是人!这是掌控灾厄的死神!
“噗通!”
虎爷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如同烂泥般瘫倒在地,裤裆里屎尿齐流。他身边的几个手下也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彻底崩溃。
周尘提着柴刀,一步步走到瘫软如泥的虎爷面前。柴刀冰冷的刀锋,轻轻拍在虎爷那张因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最后一次。谁指使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绝望。
“是…是疤脸强!疤脸强的人!那个瘦猴!”虎爷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涕泪横流地哭喊,“疤脸强的人故意撞翻我的酒…说…说这里有个肥羊…身上有宝贝…还跟龙组通缉犯有关…说干掉你…东西都归我…地盘也…噗!”
他的话戛然而止!
周尘的柴刀,如同切豆腐般,毫无阻碍地没入了他的咽喉!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虎爷的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说了还要死。
“知道了。”周尘平静地抽出柴刀,在虎爷倒下的尸体上擦去血迹。目光转向那几个彻底吓傻的手下。
“滚。”
一个字,如同赦令。
那几个手下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地逃离了这片如同地狱屠宰场般的废墟,连头都不敢回。
浓烟依旧翻滚,火焰还在燃烧。厂房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焦糊味和化学品的刺鼻气味。尸体横陈,哀嚎声微弱(之前被腐蚀和毒液伤到的还在挣扎)。
周尘站在血泊与火焰之中,灰黑色的劫力气息在周身缓缓流转,如同披着冥火的战袍。柴刀滴血,眼神冰冷。
瘦猴…疤脸强…阿豪…
这条线,终于清晰了。
他抬起头,望向棚户区深处,疤脸强窝棚的方向。劫焰在瞳孔深处无声燃烧。
血雨已落,锈狱铸成。
该去…收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