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内弥漫着尘埃、铁锈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被秽劫之气死死禁锢在地上的异变巨鼠“铁爪”,依旧在徒劳地挣扎,发出痛苦而低沉的嘶鸣,猩红的眼珠死死瞪着周尘,怨毒深处是源自本能的恐惧。少年“小老鼠”瘫软在地,额头磕出的血混着灰尘糊在脸上,绝望地看着自己唯一的伙伴。
周尘盘膝而坐,枯槁的身躯在昏暗光线下如同一尊生锈的青铜雕像。他暗沉墨绿的瞳孔没有一丝波澜,虚握的手掌缓缓松开。缠绕在铁爪身上的墨绿秽劫之气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有生命的藤蔓,开始缓慢地、强制性地渗透进巨鼠的皮毛、肌肉,甚至试图侵入它那被狂暴煞气彻底污染混乱的识海!
这不是简单的绞杀,而是一种更霸道、更彻底的——**污染同化**!
“吱——!!!”铁爪的嘶鸣瞬间拔高,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苦与挣扎!它坚硬的金属色皮毛在秽劫之气的侵蚀下发出“嗤嗤”的声响,冒出缕缕带着恶臭的黑烟。它体内的狂暴煞气本能地反抗,但在更高等、更本源的秽劫之力面前,如同沸汤泼雪般迅速消融、被吞噬、被转化!
这个过程极其痛苦,也极其凶险。周尘自身状态也极不稳定,每一次强行催动秽劫之力,都牵动着体内如同粘稠毒浆般的新生力量,冲击着破碎的经脉和枯竭的识海。紫檀八卦盒紧贴胸口,守心玉佩核心那点微弱的月白清光持续亮着,艰难地过滤、中和着狂暴的秽劫,维持着最后一丝脆弱的平衡。反馈回来的清凉感微弱而浑浊,如同泥沼中的一丝清泉,聊胜于无。
小老鼠看着铁爪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但周尘那冰冷死寂的眼神和刚才直接在他脑中炸响的声音,让他连哀求都不敢再发出,只能绝望地呜咽着。
时间在压抑的痛苦中流逝。铁爪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嘶鸣声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哀鸣。它猩红的眼珠中,狂暴的凶戾之色被强行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被更高阶污秽力量烙印下的**恐惧与臣服**。渗透进它体内的秽劫之气,如同剧毒的树根,开始在它破碎的识海和混乱的力量核心中扎根。
终于,周尘枯槁的手指轻轻一勾。
“嗡…”
缠绕在铁爪身上的秽劫之气如同活物般收缩,凝聚成一道细若发丝的墨绿光线,悄然没入周尘的指尖。铁爪庞大的身体猛地一松,瘫软在地,大口喘着粗气,腥臭的涎水不断滴落。它挣扎着想爬起来,但四肢依旧在剧烈颤抖。它抬起猩红的眼珠看向周尘,眼神中依旧充满痛苦,但那深入骨髓的凶戾和攻击欲望,却被一种无形的枷锁死死锁住,只剩下本能的畏惧。它低低地呜咽了一声,艰难地挪动身体,匍匐在周尘前方不远处,如同受伤的猛兽向兽王表示臣服。
“铁…铁爪…”小老鼠看到伙伴似乎活了下来,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但看到它那痛苦畏惧的模样,心中又是一紧。
周尘的目光从小老鼠脸上扫过,冰冷的声音直接在少年脑海中响起:“名字。来历。价值。”
这直接作用于精神的质问,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和一丝秽劫之力的威压,让小老鼠浑身一颤,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我叫罗浩…外号‘小老鼠’…以前…以前是‘暗网幽灵’外围成员…帮…帮人做数据清洗、信息追踪、破解低级防火墙…后来…后来因为一次任务失误,泄露了不该泄露的东西…被追杀…被他们用…用特殊声波武器震伤了内脏…是铁爪…铁爪救了我…它以前是实验室的宠物鼠…也…也受了伤…我们一起逃了出来…躲在这里…”
他语速极快,带着恐惧,但逻辑还算清晰,显然是被吓得不敢有丝毫隐瞒。他指了指耗子找到的那台破电脑:“我…我能修好它!我能找到网络!我能…我能帮您获取情报!只要…只要您别伤害铁爪…求求您!”
周尘暗沉墨绿的瞳孔微微转动,看向那台破电脑。耗子连忙把电脑和备用电源(UpS)推近一些。
“证明。”周尘的意念再次刺入小老鼠罗浩的脑海。
罗浩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地扑到电脑前。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恐惧和身体的虚弱,脏兮兮的手指在布满灰尘的键盘上飞快敲打起来。他的动作带着一种病态的专注和狂热,仿佛这才是他真正熟悉的领域。他熟练地拆开电脑后盖,用一根磨尖的铁丝在主板接口处拨弄了几下,又连接上备用电源的线路,动作麻利得不像个重伤之人。
很快,电脑屏幕的雪花和坏点似乎稳定了一些。罗浩十指翻飞,进入一个极其简陋的自制命令行界面,一行行代码瀑布般刷过。
“这里的信号…被…被某种强干扰屏蔽了大部分…但有…有一个很弱的隐藏应急信道…是…是以前仓库内部监控系统预留的…需要…需要特定的跳板…”罗浩一边操作,一边紧张地解释,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他需要集中全部精力,还要对抗身体的虚弱和恐惧。
几分钟后,屏幕猛地一闪,一个极其简陋、只有黑白字符的本地论坛界面跳了出来!上面滚动着一些杂乱的信息:
* “西区老齿轮厂爆炸,疑似煤气泄漏?(官方通报)”
* “黑市‘老疤’悬赏:找一群逃进南郊工业废区的杂鱼!带头的叫铁手!”
* “寰宇生科第7采样点安保升级,招临时工,日结高薪(需体检)”
* “虎爷地盘新规:南郊废厂区所有‘无主’垃圾,按吨收费!违者后果自负!”
虽然信息有限且杂乱,但其中“老疤悬赏”、“寰宇采样点”、“虎爷新规”这几个关键词,瞬间让铁手、疤狗等人脸色大变!他们终于知道自己被谁盯上了,以及这片看似无主的废弃区域,原来也是有“主人”的!
“虎爷…是南郊这片几个废厂区的地头蛇…手底下养着几十号打手…听说…听说跟城西的‘风哥’有点关系…”耗子脸色发白,小声补充道。疤狗脸上被铁爪抓出的伤口传来阵阵麻木的刺痛,让他对“虎爷”这个名字更加忌惮。
周尘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又落回努力维持着电脑连接的罗浩身上。他体内新生的秽劫之力微微流转,一丝极其微弱、凝练如墨绿毒液的秽劫之气,如同无形的丝线,悄然从他的指尖延伸而出,无声无息地缠绕上罗浩的后颈!
“呃!”罗浩身体猛地一僵,一股冰冷、污秽、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力量瞬间侵入他的体内!这力量比之前铁爪承受的弱得多,并非要摧毁他,而是如同一个冰冷的烙印,直接印在了他脆弱的精神核心上!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剧痛和无法抗拒的臣服感瞬间淹没了他!
**蚀魂劫印**!周尘对这控制手段的第一次实战应用,目标正是眼前这个拥有特殊价值的技术型人才。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罗浩瘫软在地,大口喘气,眼神中充满了更深的恐惧和一丝认命般的绝望。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死,乃至铁爪的生死,都只在周尘一念之间。
“清理据点。警戒。”周尘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次是对所有人说的。他指尖那缕缠绕罗浩的秽劫之气收回,同时分出一缕更加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墨绿丝线,如同活物般悄然游向仓库入口的阴影处。
疤狗、哑巴立刻行动起来,疤狗脸上带着狠色,哑巴依旧沉默。铁手扶起还在发抖的耗子和咳嗽不止的老烟枪,也开始清理周尘周围更大片的区域。罗浩挣扎着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将电脑和电源挪到相对安全的角落,又担忧地看了一眼趴在不远处喘息、眼神畏惧的铁爪。
周尘闭上双眼,全力引导体内粘稠如毒浆的秽劫之力。这一次,他不再是吞噬外界秽煞,而是尝试主动**引导**和**凝练**。他枯槁的身体如同一个锈迹斑斑、布满裂纹的熔炉,艰难地运转着。
一丝丝更加凝练、色泽更深沉、如同墨玉雕琢而成的细丝——**秽劫厄运丝**——开始在他枯瘦的指尖艰难地凝聚、缠绕。这丝线极其微弱,却蕴含着比之前逸散的劫气更精纯的衰败、侵蚀与扭曲厄运的本源力量。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在周尘意念的引导下,悄无声息地飘散出去,融入仓库门口堆积的锈蚀金属垃圾、布满灰尘的废弃管道、甚至空气中弥漫的尘埃里。
这是一种被动的预警和防御。任何未经许可闯入此地的活物,只要触碰到这些无形无质却又真实存在的厄运丝,便会立刻引动周尘的感知,并可能被其蕴含的微弱厄运之力影响——比如脚下打滑、工具突然断裂、甚至…极其微小概率的意外。
与此同时,他也在借助仓库环境中弥漫的秽煞之气,如同涓涓细流般被动地滋养着残破的躯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污浊的气息,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如同锈蚀的齿轮在转动。
仓库内部渐渐被清理出一片相对干净的空地。耗子、老烟枪用废弃的帆布和塑料膜搭建了几个简陋的窝棚。疤狗和哑巴在几个主要的出入口用沉重的废弃机器和金属板设置了障碍,只留下一个隐蔽的侧门。罗浩缩在自己的小窝棚里,抱着膝盖,警惕地看着周围,铁爪则蜷缩在他脚边,偶尔不安地低呜一声,猩红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黑暗。
时间在压抑的平静中流逝。夜幕再次降临,仓库内只有耗子那台破电脑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远处城市的喧嚣被厚厚的墙壁和距离阻隔,这里仿佛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然而,这片“遗忘之地”的新主人,早已被猎犬盯上。
深夜。
仓库锈迹斑斑的巨大卷帘门外,响起了由远及近、毫不掩饰的汽车引擎轰鸣声!刺眼的远光灯穿透门缝,如同利剑般射入仓库内部!
紧接着,是粗暴的砸门声和嚣张的叫骂:
“里面的杂碎!给老子滚出来!”
“虎爷地盘!懂不懂规矩?!”
“妈的,白天炸了老齿轮厂,晚上就敢躲到这里当缩头乌龟?开门!交‘占地费’!不然把你们连人带窝一起端了!”
疤狗猛地从障碍物后探出头,眼神凶戾。哑巴握紧了沉重的金属管。铁手脸色凝重,低声道:“是虎爷的人!来得真快!” 罗浩吓得抱紧了铁爪,耗子和老烟枪更是面无人色。
周尘缓缓睁开了眼睛。暗沉墨绿的瞳孔在黑暗中如同两点幽幽的鬼火。
他指尖,一缕凝练如墨玉的**秽劫厄运丝**,无声地飘向那扇被砸得哐哐作响的卷帘门。
锈蚀炉心,劫火将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