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第五次踏入汀兰院时,手里没捧食盒,也没拿布料,而是叉着腰,身后跟了一串膀大腰圆的婆子,活像来砸场子的。沈微婉正蹲在廊下给鹦鹉喂食,见她这阵仗,故意把鸟食撒了一地。
“沈微婉!”柳氏一脚踹开矮凳,鎏金步摇在鬓边晃得像面破旗,“你给我站起来!”
沈微婉“吓”得一哆嗦,回头时眼睛瞪得溜圆:“婶娘?您这是咋了?谁惹您生气啦?”
“还能有谁?!”柳氏上前一步,指甲差点戳到沈微婉鼻尖,“你个没良心的小贱人!我掏心掏肺对你好,你却三番五次让我在府里出糗!那赤金步摇到底给不给?!”
春桃吓得躲到柱子后,老管家拄着拐杖站在月洞门外,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下人们远远围观,手里的扫帚拖把停在半空,生怕错过这场“年度大戏”。
沈微婉眨巴着眼睛,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抱住柳氏的腿不放:“婶娘我错了!都怪我!都怪我太想念亲娘,才让您为我受苦……”
柳氏被她抱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泥地里。她强压下怒火,挤出假笑:“知道错就好!赶紧把步摇拿出来,给你堂姐做定亲信物!”
“好好好!”沈微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步摇给您!您帮我供在娘的牌位前吧!”
柳氏心中狂喜,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哎!这才是我的好侄女……”
“不过……”沈微婉突然打断她,抹了把鼻涕眼泪,“供牌位得按规矩来呀!奶娘说啦,每天都得用‘五谷净手礼’给牌位请安呢!”
柳氏脸上的笑僵住了:“五、五谷净手礼?”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掌心,前几次被搓出的茧子还在隐隐作痛。
“是呀是呀!”沈微婉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撒了把星星,“就是用五种金贵的粮食洗手,我都替您备好了呢!” 她指了指廊下那只熟悉的粗陶盆,里面的谷子混着黑豆,最上头漂着半盆碎核桃壳。
柳氏看着那盆“五谷杂粮”,脸瞬间黑得像锅底。碎核桃壳!这小贱人居然想让她用核桃壳搓手?!那玩意儿比河沙还硌人,搓一下能掉层皮!
“婶娘,您看这核桃壳多金贵,”沈微婉热情地捧起一把,往柳氏袖口里塞,“搓一搓能去晦气、保平安,还能把您手上的富贵包都磨平呢!”
冰凉的核桃壳混着谷粒硌得柳氏手心生疼,她想抽手,却被沈微婉攥得死紧。周围下人们的憋笑声像潮水般涌来,有个小厮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被管事妈妈狠狠拧了把胳膊。
“沈微婉!你敢算计我?!”柳氏气得浑身发抖。
“算计?”沈微婉松开手,跪坐在地上,一脸“委屈”,“婶娘您说什么呢?我这是为您好呀!您不是说堂姐嫁得好也是替我争光吗?那替我给娘的牌位搓手,不也是争光吗?”
她越说越“激动”,突然提高嗓门:“大家快来看呀!婶娘为了堂姐的婚事,连每天搓核桃壳的苦都愿意吃!这是何等的慈爱啊!”
“哈哈哈……”下人们再也憋不住,笑声此起彼伏。柳氏看着周围人憋笑的嘴脸,听着沈微婉“情真意切”的哭诉,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够了!”柳氏猛地甩开沈微婉,指着她尖叫,“那步摇我不要了!你留着自己搓核桃壳吧!”
“婶娘您别呀!”沈微婉爬起来想追,却被春桃拉住,“您不是说为了我好吗?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柳氏头也不回地跑出汀兰院,裙摆上溅满了泥点,头上的步摇彻底歪向一边,活像个战败的公鸡。沈微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渐冷下来。
春桃凑过来,小声问:“小姐,您这招也太绝了!二夫人脸都气绿了!”
“跟我玩pUA?”沈微婉拍了拍膝盖上的泥,“也不看看我前世被谁pUA大的。” 她踢了踢脚边的陶盆,核桃壳哗啦作响,“下次往里面掺玻璃碴子,看她还敢不敢打步摇的主意。”
老管家拄着拐杖走近,咳嗽了两声:“大小姐,二夫人在自己院里砸了一屋子东西,还说……说要去老夫人那儿告您不孝。”
沈微婉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告我不孝?正好,我也想让老夫人知道,她疼爱的二儿媳是怎么逼我交出母亲遗物的。”
她整理了一下衣襟,脸上扬起天真无邪的笑:“走,春桃,跟我去给老夫人‘请安’,顺便‘解释解释’。”
老夫人的松鹤堂里,柳氏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把沈微婉说得十恶不赦:“……娘您是不知道,那小贱人多嚣张!不仅不给步摇,还拿核桃壳搓我的手……”
老夫人皱着眉,刚想开口,沈微婉就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柳氏旁边,哭得比她还凶:“祖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柳氏一愣,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赶紧抢话:“娘,您看她……”
“婶娘您别再说了!”沈微婉打断她,转向老夫人,泪眼婆娑,“都怪我不好,太想念亲娘了,才想让婶娘帮我给娘的牌位行‘五谷净手礼’。婶娘心疼我,答应每天搓核桃壳替我尽孝,我、我却没告诉她核桃壳要先泡软……”
老夫人听得一头雾水:“五谷净手礼?核桃壳?”
“是呀祖母!”沈微婉使劲点头,“奶娘说,想让亲娘在天之灵保佑堂姐嫁得好,就得用五谷净手礼天天祈福。婶娘知道后,主动说帮我搓手,还说堂姐嫁得好也是替我争光……”
她越说越“感动”,抓住柳氏的手就往老夫人面前送:“祖母您看!婶娘为了我,手都搓红了!我不让她搓,她还骂我不懂事,说这是为我好……”
柳氏想把手抽回来,却被沈微婉攥得死死的。老夫人看着她手上的红印子,又看看沈微婉“感激涕零”的脸,眉头皱得更紧了。
“老二家的,”老夫人沉声道,“你让婉婉用核桃壳搓手?”
柳氏急得脸通红:“娘,不是的!是她算计我……”
“婶娘您怎么能这么说?”沈微婉“震惊”地看着柳氏,“您不是说为了我好吗?怎么能跟祖母撒谎呢?” 她转向老夫人,哭得更伤心了,“祖母,都怪我太笨了,没告诉婶娘核桃壳要泡软了再搓。要不我把步摇给婶娘,让她每天替我搓手祈福吧?不过得先说好,每天三百下,不能少哦~”
柳氏猛地抬头,差点晕过去:“三百下?!沈微婉你做梦!”
“婶娘,”沈微婉歪着头,一脸“天真”,“您不是说为了我,什么苦都愿意吃吗?怎么三百下就不行了?是不是不想让堂姐嫁得好呀?”
老夫人看着柳氏气急败坏的样子,又看看沈微婉“纯真”的脸,心里已然明白了七八分。她叹了口气,对柳氏说:“老二家的,婉婉年纪小,你做婶娘的多担待些。那步摇是她娘的遗物,你就别惦记了。”
柳氏不敢反驳老夫人,只能恨恨地瞪着沈微婉,气得说不出话。沈微婉则“乖巧”地给老夫人捶腿,嘴里还念叨着:“婶娘真好,以后我每天都给您准备五谷杂粮,咱们一起替堂姐祈福呀~”
柳氏听得浑身发抖,却只能憋在心里。她知道,自己又被这小贱人摆了一道!
从松鹤堂出来,春桃笑得前仰后合:“小姐,您刚才那番话,把二夫人堵得哑口无言!老夫人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沈微婉揉了揉笑僵的脸颊,眼神冷下来:“这才哪儿到哪儿。柳氏想抢我的东西,就得先问问我手里的‘五谷杂粮’答不答应。”
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春日宴就在明日,沈若柔的“惊喜”也该准备好了。想起前世春日宴上自己被痒得抓耳挠腮的惨状,沈微婉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春桃,”沈微婉道,“把那件粉色纱裙拿出来,再检查一遍,确保每一针每一线都缝好了野蔷薇刺。”
春桃点点头,又忍不住问:“小姐,您说明日春日宴,二小姐会痒成什么样?”
沈微婉勾唇一笑:“痒到她恨不得把皮扒下来,让全京城的贵女都看看,她沈若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正说着,老管家匆匆赶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大小姐,这是七皇子府送来的帖子,邀您明日春日宴同游。”
沈微婉接过帖子,心中一动。七皇子萧煜?那个总在暗中观察她的男人。她想起前世对他毫无印象,今生却几次三番感觉到他的目光,不禁有些好奇。
“知道了。”沈微婉将帖子收好,“告诉来人,我明日准时赴约。”
老管家走后,春桃忍不住八卦:“小姐,七皇子怎么突然邀您同游?莫不是……”
“别瞎想。”沈微婉打断她,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大概是觉得我比戏台上的小丑还好玩吧。”
不管萧煜是何用意,沈微婉都不在意。她现在只想好好准备明日的春日宴,让沈若柔尝尝什么叫“求锤得锤”。
柳氏,沈若柔,李修……你们的“惊喜”,一个接一个呢。这反向pUA只是开胃小菜,明日的春日宴,才是真正的大戏!
沈微婉走到镜前,看着镜中自己素净的脸,指尖划过鬓边的素银簪子。明日,她要让沈若柔在全京城贵女面前,彻底沦为笑柄!而她沈微婉,将踩着这些人的脸,活得比谁都精彩!
窗外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将军府的下人们还在偷偷议论着柳氏被反向pUA的糗事,笑声传遍了每个角落。而沈微婉的复仇之路,就在这一片欢声笑语中,越走越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