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夕的京城被喜庆的红绸染透,锦绣阁三楼的试衣间里,十二盏羊角宫灯将墙壁照得透亮。顶级绣娘们熬了三昼夜赶制的嫁衣正悬在紫檀木架上,南海进贡的云锦泛着珍珠般的光泽,九十九只金线绣制的凤凰在烛光下展翅欲飞,每只凤目都嵌着小米粒大的黑珍珠,随着穿堂风轻轻晃动,幽幽发亮如夏夜流萤。
沈微婉提着裙摆转了个圈,绣着缠枝莲的裙摆在青砖上扫出细碎声响。春桃捧着铜镜的手都在发抖,眼睛瞪得溜圆:\"小姐,您瞧这凤凰的羽毛,根根都像活的!配上您这脸蛋,简直是九天玄女下凡!\"
\"玄女?\"沈微婉捏了捏裙摆上垂落的珍珠流苏,故意歪头打量镜中人,\"我看像只偷穿了孔雀衣的小母猴,尾巴还没长全呢。\"嘴上调侃着,指尖却忍不住摩挲腰间金丝鸾鸟纹的玉带——前世她连件完整的嫁衣都没有,拜堂时穿的是沈若柔嫌旧的藕荷色襦裙,如今这一身流光溢彩的云锦,烫得她心口发烫。
\"小姐!\"春桃突然扑到窗边,扒着雕花窗棂惊呼,\"刘若琳带着人来了!还拎着个描金食盒,跟巡街的母老虎似的!\"
沈微婉挑眉,指尖在凤凰眼睛上轻轻一划,黑曜石般的眼珠映出她狡黠的笑:\"来得正好,本小姐的嫁衣还缺几个会打喷嚏的'活背景板'。\"她凑近春桃耳边低语几句,侍女听完眼睛一亮,像得了圣旨般踮着脚尖跑了出去,裙摆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风。
片刻后,试衣间的雕花木门被\"砰\"地推开,刘若琳带着四个贵女闯了进来,人人捏着鼻子,仿佛踩了狗屎。 她穿一身刺目的石榴红蹙金绣裙,比沈微婉的嫁衣还艳三分,指着衣架上的喜服尖叫:\"沈微婉!你竟敢用正红色!不知道只有皇后才能穿赤金凤凰吗?\"
沈微婉故作惊讶地眨眨眼,长长的睫毛在宫灯下投出扇形阴影:\"啊?红色不是办喜事用的吗?难道刘小姐家办丧事也用这么艳的颜色?\"她顿了顿,故意上下打量对方的裙子,\"哦~我懂了,许是刘小姐想提前练习穿孝呢。\"
\"你找死!\"刘若琳气得脸通红,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旁边的林婉月赶紧挡在前面,假惺惺地笑道:\"姐姐别生气,沈妹妹不懂规矩罢了。我们是来送喜饼的,特意让膳房加了双倍桂花糖。\"她说着就往前凑,描金食盒故意往嫁衣上蹭,盒角的鎏金纹饰眼看就要刮到云锦。
沈微婉早有准备,脚尖一点往后退半步,假装整理裙摆的手巧妙一扬。林婉月扑了个空,食盒\"啪嗒\"掉在地上,枣泥喜饼滚得满地都是。更绝的是她起身时,满头珠翠扫过沈微婉的裙摆——春桃早已在那里撒了层西域进贡的极细胡椒粉,此刻被带起一阵红雾。
\"阿嚏!阿嚏——!\"林婉月瞬间涕泪横流,精心描绘的远山眉被眼泪冲成两道歪扭的黑线。刘若琳和其他贵女躲闪不及,接连吸入粉末,试衣间里顿时喷嚏声此起彼伏,像被捅了窝的马蜂群。
沈微婉捂住鼻子往后跳了两步,脸上写满\"无辜\":\"哎呀呀,姐姐们这是怎么了?\"她凑近嫁衣闻了闻,指尖点着凤凰的翅膀,\"难道是我这嫁衣太香了,把'喷嚏精'都引来了?\"宫灯映得她眼底含笑,\"嗯~确实有股特别的香味呢,像...像胡椒粉混着傻气的味道。\"
\"你...阿嚏!你在裙摆上动了手脚!\"刘若琳捂着红肿的鼻子怒吼,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天地良心!\"沈微婉举起双手,玉镯在灯光下叮当作响,\"这嫁衣是锦绣阁的镇店之宝,我疼都来不及,怎么舍得动它?\"她忽然凑近刘若琳,故作担忧地歪头,\"倒是姐姐们,怎么一靠近我就打喷嚏?莫不是...对金线过敏?\"她一拍手,\"哎呀!我听太医院说,对金线过敏的人呐,这辈子都穿不了好衣裳呢!\"
\"你胡说八道!\"一个胖脸贵女尖叫着反驳,结果又一个喷嚏打得震天响,双下巴抖得像刚出锅的肉包子。
沈微婉耸耸肩,提着裙摆绕着她们走了一圈,像鉴赏珍宝般打量:\"啧啧,你们打喷嚏的样子真可爱,像田里雨后的癞蛤蟆,一鼓一鼓的,就是少了条舌头舔蚊子。\"她掏出绣着小猪的帕子假装擦泪,\"可惜了这喜饼,本来想请你们尝尝,现在看来...还是拿去慈幼院喂猪崽吧,它们打喷嚏都比你们好看。\"
恰在此时,月白身影一闪,萧煜摇着绘有墨竹的折扇步入,玉带扣上的和田玉在灯下泛着柔光。 他扫过满地滚着的喜饼和涕泪横流的贵女们,挑眉道:\"本王在楼下就听见喷嚏声,还以为锦绣阁进了黄鼠狼,原来是有人给王妃送'喷嚏大礼'。\"他走到沈微婉身边,不动声色地用折扇替她扇开残留的粉雾,\"这礼物倒是别致,省了本王买鞭炮了。\"
刘若琳像抓住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萧煜脚边:\"殿下!您要为我们做主啊!沈微婉她...阿嚏!用妖法害我们!\"
萧煜故作惊讶地蹲下身,折扇轻点刘若琳红肿的鼻尖:\"哦?微婉的嫁衣还有这功效?\"他凑近沈微婉的裙摆闻了闻,忽然低笑出声,\"嗯,是挺香的,不过本王闻着像西北特产的胡椒粉——难道锦绣阁的绣娘做饭时洒上去的?\"
沈微婉立刻接话,眼睛弯成月牙:\"殿下好鼻子!定是绣娘们熬通宵饿了,拿嫁衣当案板擀面条了吧。\"她转头对刘若琳等人福了福身,\"姐姐们要是没事就请回吧,我这嫁衣金贵,经不住喷嚏打,更经不住人拿脸蹭。\"
刘若琳气得浑身发抖,却被喷嚏堵得说不出话,只能用怨毒的眼神剜了沈微婉一眼,带着人踉踉跄跄地往外跑。林婉月临走前被喜饼绊倒,摔了个狗吃屎,发髻上的金步摇掉在地上,引来楼下围观百姓一阵哄笑。
\"哈哈哈!你看林婉月那屁股,跟被驴踢了似的!\" 刘若琳一走,沈微婉就笑得蹲在地上,嫁衣的金线凤凰在她身下开出一片流光溢彩的花。
萧煜无奈地捏了捏她笑红的脸颊,指腹蹭过她发烫的耳垂:\"下次再有人来捣乱,本王让人在门口埋辣椒面地雷,看谁还敢进门。\"
\"那多没意思,\"沈微婉挑眉,抓起他腰间挂着的辣椒面流苏晃了晃,\"要坑就得坑得明明白白,让她们心甘情愿地送上门来——比如在她们鞋底粘辣椒面,走一步打个喷嚏,跟踩了炮仗似的,多喜庆!\"
萧煜失笑,从袖中掏出个描金小盒:\"本王给你备了件礼物,保证比辣椒面好玩。\"
沈微婉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个巴掌大的香囊,上面用红线绣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猪,猪鼻子还绣成了辣椒形状,香囊里散发出浓郁的胡椒味。\"殿下,你这是要我把香囊挂脖子上,走到哪呛到哪?\"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
\"差不多。\"萧煜帮她将香囊系在腰间,指尖擦过她嫁衣上的凤凰眼睛,\"以后谁惹你不高兴,你就往他面前晃三晃,保管比圣旨还灵。\"
两人说笑着走出锦绣阁,晚霞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街上百姓见了沈微婉的嫁衣,纷纷围拢过来,有个卖糖葫芦的大爷扯着嗓子喊:\"七皇子妃真美!刚才那几个贵女跟中了邪似的,喷嚏打得比我家驴叫还响!\"
另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接话:\"听说她们想砸场子,结果被反坑了!哈哈哈,七皇子妃这脑子,比城隍庙的机灵鬼还精!\"
沈微婉听着这些议论,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她靠在萧煜肩上,看着他腰间那串晃悠的辣椒面流苏——从昨天挂到现在都没摘,活像个行走的调料摊。\"殿下,\"她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袖,\"你说我们以后的孩子,会不会也像我们一样,天生带坑人基因?\"
萧煜低头看她,眼里的温柔能溺死人:\"随你。\"他顿了顿,故意板起脸,\"但要是敢坑到本王头上,就罚他去宗人府喝三个月巴豆汤。\"
\"那可不一定,\"沈微婉笑得狡黠,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说不定他青出于蓝,能把你坑得主动去喝巴豆汤呢。\"
夕阳西下,两人的笑闹声混着街边小贩的吆喝声,飘向七皇子府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像落了满院星辰。沈微婉知道,明天过后她就是七皇子妃了,但她还是那个爱怼人、爱挖坑的沈微婉,而身边这个愿意陪她胡闹的男人,就是她此生最大的靠山。
回到将军府,老管家扶着门框看她的嫁衣,浑浊的眼泪啪嗒掉在衣襟上:\"将军啊...大小姐终于要风光大嫁了...您在天有灵,看看这云锦,看看这凤凰...\"
\"管家爷爷!\"沈微婉赶紧后退两步,\"您可别把眼泪滴在嫁衣上,这珍珠吸了盐分要变色的!\"她对春桃使眼色,\"快去拿条干净帕子,再给管家爷爷泡壶菊花茶,免得他哭出个好歹来。\"
春桃笑着跑开,沈微婉走到窗边,望着七皇子府屋顶的鸱吻。那里的灯光正一盏盏亮起,像有人在夜空撒了把星星。她摸了摸腰间的辣椒面香囊,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明天拜堂时,可得把袖中的辣椒面藏好,指不定哪个不长眼的\"喷嚏精\"还会来捣乱呢。
大婚那日,红绸铺满京城街道。 当刘若琳果然混在观礼人群中想搞破坏时,沈微婉\"不小心\"晃了晃袖子,预先藏好的辣椒面粉末顿时随风飘散。不一会儿,观礼台前就响起此起彼伏的喷嚏声,刘若琳首当其冲,打得鼻涕横流,被侍卫当成疯子拖了出去,成了全京城最新的笑柄。
拜堂时,萧煜掀起沈微婉的红盖头,烛光下她笑得眉眼弯弯:\"殿下,以后咱们的'坑人'事业,可得更上一层楼啊!\"
他低头吻住她,声音里带着笑意:\"遵命,我的坑人王妃。从今往后,本王给你当帮凶,给你背锅,给你递辣椒面。\"
从此,京城流传开新的传说:七皇子妃不仅貌美如花,更是坑人界的顶尖高手,随便晃晃袖子就能让人喷嚏连天。而七皇子则是她最忠实的\"帮凶\",两人联手,把日子过得比戏文还热闹,成了京城百姓百听不厌的乐子。至于那些不长眼的情敌?早已被他们甩在身后,连当笑话的资格都快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