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山的月被十九道磷火柱染成诡谲的幽蓝,狐族祭祀台顶端,九尾狐首虚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陆子渊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剑柄刻痕,那里嵌着的十世镜碎片突然发烫,在掌心烙下淡金印记,与他后颈新浮现的火焰胎记遥相呼应。
“子时已至,恭迎初代骨主归位!”狐族大祭司的尖啸刺破夜雾,十二名狐女托着青铜鼎鱼贯而入。鼎中十三具狐首人身的白骨诡异地盘坐,尾椎处嵌着的光斑突然转向陆子渊,在他胸口投下北斗状的光影——那是十世镜碎片特有的微光。
沈青鸾的软剑在广袖中出鞘三寸,素白袖口掠过陆子渊手背时,两人同时听见剑鞘深处传来骨鸣。那是第一世斩妖司修士用狐妖尾骨锻造剑鞘时,刻下的“魂魄共生”咒文在震动,尾骨碎片与祭祀台的白骨产生共鸣,竟在虚空中拼出半面十世镜的轮廓。
“看骨主!”有狐族修士惊呼。中央白骨突然集体转向,眼窝中腾起的鬼火如活物般游走,尾骨光斑连成的光箭“嗖”地射向陆子渊心口。沈青鸾的软剑本能挥出,剑刃却在触及光箭的瞬间发出蜂鸣,刃身竟浮现出第一世她被斩落的尾骨纹路。
“尾骨宿主现世!”大祭司癫狂大笑,“百年前被盗的初代尾骨,竟藏在斩妖司的剑鞘里——”
陆子渊的佩剑突然剧烈震颤,剑鞘上“斩妖司”三字爆发出刺目银光,却在银光中混杂着几缕幽蓝狐火。沈青鸾眼睁睁看着他的手背浮现半透明鳞片,那是第二世瑶池金鳞的特征,更骇人的是,他的瞳孔正分裂成竖线,第三世鲛人族长的印记也在觉醒。
“魂魄要崩解了!”她想起三日前在苍梧山废墟,陆子渊从斩妖司石像手中抢到断剑时,剑鞘内侧刻着的“以吾尾骨,封君魂魄”。此刻断剑如活物般吸收祭祀台的碎片力量,将陆子渊的躯体当作十世镜的容器。
祭台轰然崩塌,十三具白骨化作光雨涌入剑鞘。陆子渊闷哼着单膝跪地,后颈的火焰胎记与剑鞘尾骨产生诡异共鸣,竟在地面投射出第一世斩妖司地牢的幻象:年轻的他跪在满地狐毛中,用自己的肋骨磨成剑鞘,只为留住那截即将消散的尾骨。
“狐冢裂开了!”尖叫此起彼伏。祭祀台下方的狐冢地基龟裂,青铜门缓缓开启,门扉上的九道裂痕与十世镜完全吻合。门后阴影中,盘坐的白骨抬起手臂,尾椎处插着的,正是陆子渊佩剑缺失的那截尾骨。
沈青鸾的呼吸骤停。白骨胸前的凹陷与她心口的狐形胎记严丝合缝,更震撼的是,白骨手中的断剑残片与陆子渊的佩剑完美拼接——那是第一世他们共同折断的斩妖司剑,用她的尾骨作鞘,封着他即将消散的魂魄。
“原来我们……从第一世就被封印在一起。”她的指尖划过白骨尾椎的剑鞘,发现上面新刻着一行小字,墨迹新鲜如血:“九世轮回,十世镜碎;现世相遇,是劫是缘?”
狐族修士的怒吼在身后响起,大祭司率领族人包围过来,手中捧着的正是崩塌时露出的十世镜碎片。陆子渊突然站起身,佩剑在他手中完全变形成尾骨形态,剑刃流转的不再是银光,而是混合着狐火与鳞光的混沌之气。
“青鸾,接住!”他将剑鞘抛给沈青鸾,剑鞘触碰到她心口的瞬间,狐形胎记爆发出强光,竟在虚空中凝成半面十世镜。镜中倒映的不是现世,而是第一世的斩妖司地牢:陆子渊跪在满地狐毛中,用自己的肋骨磨成剑鞘,只为留住她最后一截尾骨。
“杀了他们!夺回尾骨!”大祭司的命令刚下,狐冢深处突然传来万骨齐鸣。无数白色光带从洞窟中升起,每条光带都映着陆子渊与沈青鸾在不同世的画面:第一世的剑鞘封印、第二世的鳞甲缝制、第三世的珊瑚棺相拥……这些画面最终汇聚成十世镜的完整轮廓,镜心处,现世的他们正背靠背战斗,剑鞘与佩剑发出共鸣。
沈青鸾突然看清光带的本质——是十世镜碎片组成的记忆长河,而他们每使用一次前世力量,就会让更多碎片融入现世躯体。陆子渊的瞳孔已经恢复正常,但手背的鳞片与后颈的火焰胎记却再也没有消退,像勋章般烙在皮肤上。
“走!”他拽着沈青鸾跃向狐冢洞窟,青铜门在他们身后轰然闭合。门后是巨大的青铜棺,两具白骨交叠而卧,男骨手中的断剑与女骨尾椎处的剑鞘严丝合缝。沈青鸾发现棺盖内侧刻着两行重叠的铭文,其中一行她在祭祀台见过:“以我尾骨为鞘,封你魂魄千年”,另一行却从未见过:“以我精魄为引,换你转世机缘”。
陆子渊的指尖划过女骨尾椎,佩剑突然发出清鸣,剑鞘上的“斩妖司”三字褪去,露出下面用狐文刻的“青鸾”二字——那是第一世他在剑鞘内侧,用自己的血偷偷刻下的,她的名字。
洞窟顶部突然有磷火汇聚,形成提灯老者的虚影。他的面容在光影中忽明忽暗,手中灯盏的灯芯,正是陆子渊佩剑中封印的尾骨碎片:“第一世的尾骨,第二世的鳞片,第三世的鲛绡……你们每世都在为彼此锻造枷锁,却不知这些枷锁,正是破劫的钥匙。”
话未落,洞窟开始崩塌。沈青鸾拽着陆子渊冲向唯一的传送阵,回头看见青铜棺盖缓缓闭合,两具白骨的手指在崩塌的碎石中悄然相扣。传送阵的青光中,她看见陆子渊掌心躺着从棺中捡到的玉简,玉简表面浮现出第二世瑶池桃林的画面,而他的后颈,火焰胎记与鳞片正在融合成十世镜的初级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