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正好。
温修文端着一盘甜点,轻手轻脚地推开江辞晚的房门,屋内飘着一股淡淡的玫瑰香薰气息。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到江辞晚,最后目光落在半开的阳台门。
纱帘被微风掀起,隐隐约约露出一抹慵懒的身影。
江辞晚正躺在躺椅上,穿着一件宽松的真丝睡裙,发丝随意地散落在椅背上。
听到脚步声,她似乎早有预料,眼睛都没睁开,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发号施令道:“快点喂我。”
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又透着娇蛮。
他来得这么慢,她都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温修文无奈地笑了笑,将瓷盘轻轻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在躺椅旁的软垫上坐下。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侧脸,映出他温和的眉眼,“要吃什么口味?”
“每个都要……一样尝一口。”江辞晚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靠垫里,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活像只撒娇的猫咪。
温修文拿起银质小叉,挑了块缀着糖霜的点心,递到她唇边。
江辞晚小口咬着甜点,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哼唧声,却始终不肯睁开眼睛。
温修文看着她这副懒骨头的模样,在心里默默吐槽:就懒成这样,闭着眼睛吃东西。
当然,这些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可不敢说出口。
江辞晚虽然贪吃,但胃口小,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她睁开眼,偏头看了看盘中剩下的甜点。
“还要吃什么?喜欢哪个口味?”温修文见她看过来,问了一句。
江辞晚皱了皱眉,说:“不想吃了……就是剩下的浪费了,我都尝过了也不好给保姆……要是旺旺在,还可以喂旺旺……”
温修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瓷盘里色彩斑斓的甜点每个都被咬过小小的一口,但丝毫不影响美观,依旧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还没等他开口,江辞晚话锋一转,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给你吃吧。你把剩下的都吃完,别浪费,不然倒进垃圾桶也可惜。”
这话说的,是把他同宠物放在一样的位置,连家里的保姆都不如。
江辞晚盯着他的反应。
温修文愣在那。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许久,他只能无奈道:“我不爱吃甜的。”
见他开口拒绝,江辞晚更来劲,知道他心里抵触。
“不爱吃也得吃。我命令你现在就吃了!”她坐直身子,活脱脱就是一个不讲理的小霸王。
眼神里仿佛写满了“我就要你吃,你能拿我怎么办”,带着一丝挑衅。
温修文拗不过她,只好慢吞吞地拿起小叉,随便挑了块点心。
入口甜腻的滋味让他微微皱眉,脸颊也慢慢开始发烫。
露台的风调皮地卷起纱帘,吹在两人身上。
江辞晚斜倚着,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叩着扶手,看着温修文将被自己咬了半口的点心咽下喉咙。
他似乎是因为太生气,耳尖已经红得滴血,喉结滚动时,脖颈上的青筋微凸……
这副强忍着不适的模样让她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很快,江辞晚翻身坐起,先发制人,气势汹汹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你嫌弃这些我吃剩下的东西?”
她现在不仅是要逼着他吃,还要让他承认他“爱吃”,以此羞辱、打压他的自尊。
温修文握着叉子的指节发白,瓷盘里的甜点不知不觉被他戳出凌乱的印记。
远处的墙上,爬山虎在烈日下被晒得蔫头耷脑,像极了他此时僵住的表情。
江辞晚又凑近了些,身上香水混着甜腻的甜点气息迎面袭来,“你怎么不说话?你很嫌弃是吗?”
温修文盯着她腕间晃动的珍珠手链。
嘴里的甜味还在蔓延,他垂眸将一块甜点送入口中,低声说:“没有。”
“哼,你最好是没嫌弃。”江辞晚就知道他不敢反驳自己,露出眼底明晃晃的戏谑和嘲弄。
“你这种人就只配吃我剩下的东西——以后每天的下午茶,都由你来打扫残局,不要浪费了。”
温修文没说话。
江辞晚只当他是默认。
*
夜晚,江辞晚带着温修文急急忙忙地出了门。
黄静美打电话来说,旺旺下午偷跑出去,晚上找到的时候已经被人喂了药,现在正在宠物医院。
但她今晚有个很重要的酒会要出席,只能让江辞晚先去帮忙照看一下,等她忙完就过来。
虽说旺旺不是江辞晚自己养的宠物,但她一直很喜欢它,平时小丝巾、小帽子、肉罐头……时不时就要给它买些东西过去。
一路上,江辞晚都很着急,坐立难安。
但当她刚赶到宠物医院的时候,医生便告诉她,那迷药的药性很强,而且还引起了严重的过敏反应,现在……已经救不回来了。
一个多小时之后,黄静美赶了过来。
她看着一动不动、已经断气的旺旺,最终只是哑着嗓子挤出句:“晚晚,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时间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吧。”
江辞晚盯着她泛红的眼眶,安慰地握了握她的手,也只能暂时先离开。
这宠物医院并不大,四周都是消毒水的气味。
见电梯迟迟没有下来,江辞晚此时本就不高兴,也没了耐心,索性就准备从四楼走下去。
下楼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
明明前两天旺旺还活蹦乱跳,开心地吃着肉骨头。
见她步子虚浮,随时都可能失去平衡,温修文只能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
好几次,江辞晚都差点踩空。
温修文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实在是怕她摔倒。
他的手掌悬在她肘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轻轻揽住了她颤抖的肩膀,护着她。
“小心一点。”他轻声说了句。
楼道里寂静无声,唯有两人交错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
路灯下,回程的轿车迅速碾过积水,溅起一地的水花。
江辞晚蜷缩在后座角落,身上的裙子被揉得皱巴巴,睫毛上凝着的泪珠在黑暗中忽闪忽闪。
温修文脱下外套想给她披上,却被她推开。
她捂住自己的脸,压抑的呜咽声一点点漏出来。
“别哭了。”他的声音忍不住发紧。
见她这样难过,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江辞晚却哭得更凶。
或许是急需人安慰,她直接扑进他怀里,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衬衫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
温修文身体僵硬了片刻,但还是伸出手回抱住她,安抚着她的情绪。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夜风卷着雨丝拍在车窗上,江辞晚的哭声渐渐变成抽抽搭搭的哽咽。
她突然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熟透的樱桃,声音沙哑:“温修文,你说……那些人怎么这么坏……”
除了被喂迷药,旺旺身上还有很多小伤口,应该是那些偷狗贼在抓它时弄出来的伤。
话音未落,新的泪水又夺眶而出,滴落在他手背上,烫得惊人。
“是他们不好,他们做了坏事,肯定会受到惩罚。”温修文只能哄着她,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乖,不哭了……”
司机透过后视镜飞快瞥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