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赵玲儿又别开身子,抹掉一把眼角不争气落出来的晶莹,哼了声:“苏暖暖,我奉劝你少多管闲事!”
“别以为你帮了我,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我是怎样讨厌赵茹的,也一样怎么讨厌你!”
是的,赵铃儿讨厌苏暖暖!
从认识霍铮辞之前就讨厌!
因为苏暖暖什么都有,她是尚书府唯一的小姐,是父母捧在心上的宝儿,从出生起就受尽万般宠爱。而她,虽然是国舅府的嫡小姐,也是国舅爷的嫡孙女,但父亲妾室无数,自己更不是他唯一的女儿。
祖母嫌弃母亲没有生儿子,又一直待她们母女不好。
若非这么多年,母亲为人强势些,她们母女在府中不知道过成什么样子。
她就是讨厌苏暖暖,讨厌她一出生就拥有一切。
所以她要去和苏暖暖争,和她抢!
可就是这样的苏暖暖,今日却……
赵铃儿攥了攥双手,最后丢下一句:“还有,我才不要你的可怜呢!”她气呼呼又垂头丧气地走了。
苏暖暖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还自讨了没趣,不过她并没有生气,看着赵铃儿的背影,反而轻轻地笑了。
还是这样的口是心非的小脾气呢。
和小时候喜欢和她抢东西的赵铃儿一模一样,幼时的苏暖暖因为比赵铃儿小一些,身子也弱,时常被欺负,赵铃儿便总是带头的那个人。
不过每次被人欺负抢了东西后,那些东西,都会在第二日原封不动出现在她的课桌里。一样不多,一样不少,除了那个偶尔会被人咬几口的蜜枣糕。
苏暖暖其实知道,赵铃儿不是针对她,她只是太孤单了,想找人玩儿。
赵家姐妹这么多,却没有一个和她真正要好的。
可怜的赵铃儿。
想着她母亲应是病得很重很重,苏暖暖寻思,陆家五公子的旗下商街就开了一间药铺,或许下回去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治病的灵药。
苏暖暖思量间转过身,正好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一愣,眼睛一亮,抬手朝着那边打招呼!
“六公子!六公子!”
陆衔风心中一动,赶紧挥开树影把自己藏起来,心想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听着后面像是没声了,他松口气。
刚转身的功夫,就对上了苏暖暖放大的可爱小脸。
“……”他都藏在这了,还能被找到,“苏小姐,你是狗鼻子吗,这么灵?”
苏暖暖眼睛又亮了。
“六公子怎么知道我是属狗的!我娘亲也总是这样说我呢。”
呃……
“今日没看到六公子我还以为六公子不来了。”苏暖暖看了眼四周,“不知五公子在不在这?”
陆衔风咳嗽一声,站直背脊:“四、四哥和五哥都有事情要忙,赵家送帖子来,若是陆家没人去,恐怕不合规矩,我也是被迫才来的。记住,我是被迫的!”他可以咬重了被迫两个字,以示清白!
啊?苏暖暖挠了挠头。
她是问的这个吗?
“哦,那五公子就没来咯。”苏暖暖有点失望。
陆衔风问:“苏小姐是有事要找五哥吗?”
“也没什么,就是赵小姐母亲病得很重,想问问五公子他的药铺里有没有什么好药,既然他不在,就不劳烦他了。”
母亲病重?陆衔风忽地想起那日在街上看到赵铃儿从当铺里出来的场景。
不会是连看病的钱都没有,所以才去当东西的吧。
陆衔风眉心皱起,很快又甩掉这些有的没的。
和他又没关系,他今日只是被迫来的。被迫!
两人在这边相互笑着说话,全然不知道他们‘亲密’的这一幕,正落入不远处另一人的眼底。
霍铮辞眼神晦暗,隐藏在树影深处,伸手把面前的柳枝拧断,再次丢在地上狠狠碾碎!
先前他还在迟疑,今日到底要不要……现在却是下定了决心。
苏暖暖,我让你后悔的。
很快到了今日的宴席上。
赵老夫人由赵茹的娘亲秋姨娘陪同坐在主位上,旁边也跟着赵茹和她的庶弟。
一眼看去,这才像是和乐的一家子。
而赵铃儿则是连主桌都没挤过去,此刻和其他赵家的旁系坐在一起,还是在一个极为不起眼的位置。
“暖暖,你看什么呢,来,这是你喜欢的鱼肉,娘亲把刺都给你挑了。”秦氏笑着说。
苏暖暖收回眸光,抱着秦氏的胳膊,撒娇地道:“我只是觉得有娘亲在,我好幸福,真想永远都陪着娘亲不分开。”
秦氏微微红了眼,心头一软,也不顾四周旁人在场,将女儿抱在怀里,伸手勾了勾她的小鼻尖。
“傻瓜,娘亲是陪不了你一辈子的,不过娘亲会尽力的。”
“苏小姐这么大的人了,还要在夫人跟前撒娇呢。哟,夫人连鱼刺都给小姐剃干净了?”
一听这么尖酸的话,就知道是谁了。
秦氏方才就注意到了祝夫人,但全当没看到。
她哪里是在说苏暖暖撒娇,是说她都这么大了,连鱼刺都不会剃,说暖暖蠢呢!
本想不搭理的,秦氏就是听不得人家阴阳怪气自家暖暖,正想说话,苏暖暖拉住秦氏,笑嘻嘻说:“谢谢祝夫人夸赞,我也觉得我娘亲待我真的很好。”
祝夫人真觉得这个苏暖暖脑子是不是有病,她哪里是在夸赞了?还好没嫁过来,不然这脑子遗传给下一代,可有得受了。
“嘿嘿,祝夫人,我娘亲真的很好,除了给我挑鱼刺,还会亲自给我做衣服呢,瞧我身上这身衣服,就是我娘亲一针一线缝的哦!”
生怕祝夫人看不见,她还站起身特意在她跟前转了一圈。
祝夫人的脸色很难看。
她出身不好,娘亲从小偏心弟弟,当年成亲时连嫁妆都没给她准备,甚至后来弟弟婚嫁都是让她出银子给的聘礼!
什么裙子!这苏暖暖分明是在显摆!
瞧她那嘚瑟样子!
祝夫人气得脸青,可想起多年来压在心底里的那些事,仿佛喉头也被什么给堵住了,一句呛声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在旁边气得咕噜噜灌茶!
“娘亲,祝夫人好像不高兴了?我哪里说错了吗?”苏暖暖转身回来失落地问。
秦氏把她拉过来:“你没做错,人心就是这样,你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黑的。来,咱们不理她。”
宴会很快进行到了中段。
按照西魏的规矩,在这个时候,就要开始送礼了。
也就是说,今日来这的宾客,都要挨个把自己的礼物送上前去给赵老夫人。
苏暖暖本不太在意的,只是这个时候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走了出来。
“晚辈今日来迟了,特备了薄礼,还请老夫人笑纳!”
是霍铮辞。
不知为什么,他出现的那一刻,苏暖暖手里的筷子突然掉在了地上,她眉心一皱,心里涌出一股很强烈的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