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我接到老家电话,得知独居的爷爷突然离世。坐上开往山村的大巴时,暮色已浓,窗外的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一张张扭曲的脸。
大巴在村口停下,我提着行李往家走。村里的青石板路铺满枯叶,风一吹便沙沙作响。路过邻居张婶家时,她一把拉住我,神色慌张:\"孩子,你家院里那棵老槐树底下,最近总传出怪声,夜里还能看见白影晃悠,你......小心点。\"
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子里荒草丛生。那棵老槐树依旧矗立,只是树干上多了密密麻麻的爪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抓过。走进堂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墙上的老照片落满灰尘,爷爷的遗像眼神空洞地望着我。
收拾爷爷遗物时,我在柜子深处发现一本泛黄的日记本。翻开第一页,爷爷刚劲的字迹映入眼帘:\"1983年7月15日,村里来了个外乡人,带着只浑身雪白的刺猬。那刺猬通人性,会学人说话,可村民们都说它是妖物......\"
看到这里,我背后一阵发凉。继续往下翻,字迹开始变得凌乱:\"他们把刺猬绑在槐树上,用开水烫,用火烧。那刺猬惨叫着,声音像极了婴儿啼哭。我想去救它,却被王瘸子拦住......\"
当晚,我被一阵窸窸窣的声音惊醒。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里,一个白影从窗前闪过。我壮着胆子走到窗边,只见院子里,一只浑身雪白的刺猬正立在槐树下,双眼泛着幽绿的光,直直地盯着我。更诡异的是,它背上的刺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每一根都尖锐如刀。
我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刺猬不见了,树下却多了个浑身是血的白衣女子。她的头发遮住半张脸,缓缓抬起头,我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她的脸布满血痕,眼睛空洞无神,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嘴尖牙。
\"还我命来......\"她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我转身想跑,却发现房门被锁死了。女子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她伸出长满倒刺的手,向我抓来......
千钧一发之际,我摸到枕头下爷爷的老烟斗。这是爷爷生前最宝贝的东西,据说曾开过光。我举起烟斗,大喊:\"爷爷,救我!\"白衣女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一团白雾消失了。
第二天,我拿着日记本去问张婶。她脸色煞白,声音颤抖着说:\"当年确实有这么回事。那刺猬本是来报恩的,却被村民当成妖物活活折磨死。从那以后,村里就怪事不断,先是王瘸子离奇死亡,死状就像被千万根刺扎过,接着......\"
张婶的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叫。我们跑出去,只见几个村民围在村口,地上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蜷缩成一团,浑身布满血洞,像是被无数尖锐的东西刺穿。村民们惊恐地说,是一只巨大的白刺猬干的。
当晚,我再次被哭声惊醒。这次声音是从老槐树底下传来的,我拿着手电筒走出去,看见一个小孩蹲在槐树下,背对着我。\"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我轻声问道。小孩缓缓转过头,我倒吸一口凉气——那根本不是小孩,而是一只长着人脸的刺猬!
它咧开嘴冲我笑,露出满嘴尖牙:\"终于等到你了......\"我转身想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动弹不得。刺猬缓缓爬过来,背上的刺根根竖起,散发着冰冷的寒光。
就在这时,我想起日记本里爷爷最后的忏悔:\"我对不起那只刺猬,明天我要去后山给它立个碑......\"或许,只有完成爷爷的遗愿,才能平息这桩几十年的恩怨。
第二天,我在后山找到了刺猬的埋骨之地。挖开泥土时,一具完整的刺猬骸骨出现在眼前,它的四肢被铁链束缚,嘴里还塞着破布。我含泪将它重新安葬,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愿来生不再受苦。\"
从那以后,村里恢复了平静。但每当夜深人静,我仿佛还能听见槐树下传来轻轻的呜咽声,像是在诉说着那段悲惨的往事。而那只神秘的白刺猬,也成了我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