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我背着行囊踏入青山村时,村口老槐树上的蝉鸣突然诡异地戛然而止。斑驳的树影下,几个老人聚在一起纳凉,见我走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其中一位颤巍巍地扯住我的衣角:\"后生,莫要去村西头的老房子,那里有吃人的蜘蛛精......\"
我礼貌地笑了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作为一名民俗摄影师,我此行的目的是拍摄乡村即将消失的老建筑,而那座传闻中的老房子,正是我计划中的重点拍摄对象。夕阳西下时,我终于找到了那座被藤蔓覆盖的青砖瓦房,腐朽的木门上贴着泛黄的符纸,风一吹,发出沙沙的响声。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屋内光线昏暗,横梁上垂落着密密麻麻的蛛网,在穿堂风中轻轻摇晃。我举起相机开始拍摄,镜头扫过墙角时,突然捕捉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我以为是错觉,继续专注于取景,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蛛网上,正有什么东西在缓缓靠近。
\"咔嚓!\"一声脆响惊得我浑身一颤。回头一看,原本完好的木地板上竟出现了一道裂缝,裂缝中渗出黑色的黏液。更诡异的是,墙上的蛛网开始扭曲变形,渐渐组成一张人脸的轮廓。我倒退两步,后背撞上一张巨大的蛛网,黏腻的丝线瞬间缠住我的手臂。
\"救......\"呼救声卡在喉咙里,一只巨大的蜘蛛从房梁上垂落。它足有磨盘大小,暗红色的外壳泛着油光,八只复眼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我拼命挣扎,相机掉在地上,镜头正好对准蜘蛛。取景框里,我惊恐地发现蜘蛛的腹部凸起一块人形的轮廓,里面隐约可见穿着我同款衣服的人!
千钧一发之际,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快用这个!\"一个年轻姑娘将一把艾草塞进我手里。蜘蛛发出刺耳的嘶鸣,转身窜回黑暗中。姑娘名叫阿瑶,是村里的守林人。她脸色苍白地说:\"这房子原是村里的织布坊,二十年前,老板娘为了织出最精美的绸缎,用活人喂养蜘蛛,结果被反噬......\"
当晚,阿瑶执意让我住在她家。半夜,我被一阵窸窸窣的响动惊醒。月光透过窗户,照见阿瑶站在床边,眼神空洞,嘴角咧到耳根,脖颈处缠绕着银色的蛛丝。\"该去喂我的孩子们了......\"她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尖锐,手臂突然伸长,指尖长出锋利的爪子。
我翻身滚到床下,抓起桌上的艾草点燃。阿瑶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最终化作一只巨大的花蜘蛛。我夺门而出,身后传来蛛网撕裂的声响。整个村子笼罩在诡异的银白光芒中,家家户户的门窗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它们织出的网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穹顶,将整个村庄困在其中。
逃到村口时,我遇见了白天提醒我的老人。他递给我一把生锈的剪刀:\"当年我们就是用这个除掉蜘蛛精的。跟我来!\"穿过布满蛛网的街道,我们来到老房子前。老人推开摇摇欲坠的门,屋内的蜘蛛王正趴在一张巨大的蛛网中央,腹部高高隆起,里面隐约可见数十个蜷缩的人影。
\"这些年,它一直在用活人产卵......\"老人哽咽着说。蜘蛛王发现了我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无数小蜘蛛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挥舞着点燃的艾草,老人则用剪刀奋力剪断蛛网。在剧烈的晃动中,蜘蛛王的腹部突然裂开,数十只婴儿大小的蜘蛛怪爬了出来,它们的脸上还保留着人类的五官。
千钧一发之际,东方泛起鱼肚白。蜘蛛群发出凄厉的惨叫,在晨光中化为灰烬。蜘蛛王挣扎着冲向我们,老人将剪刀狠狠刺进它的心脏。浓稠的黑血喷涌而出,溅在墙上的蛛网人脸上,那些扭曲的面容竟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天亮后,村民们纷纷走出家门。他们说已经记不清被困了多久,只记得每晚都有邻居消失。我带着满身伤痕离开青山村,临走前回头望去,老房子已经彻底坍塌,废墟上爬满了普通的蜘蛛,它们织出的网在阳光下闪着柔和的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每当夜深人静,我依然会梦到那张巨大的蛛网,还有蜘蛛怪们婴儿般的啼哭声。有时在墙角看到普通的蜘蛛,我都会忍不住盯着它们的眼睛,总觉得在那八只复眼中,藏着无数被困灵魂的求救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