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的深夜,我握着生锈的门钥匙,推开了外婆留下的老宅院。潮湿的霉味混着某种腐臭扑面而来,堂屋神龛上的遗照里,外婆浑浊的眼睛似乎正盯着我。记忆突然翻涌,六岁那年的夏夜,外婆总指着院角的老槐树吓唬我:\"再不听话,老猫猴子就来抓你!\"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墙面,泛黄的年画已经褪色,但画中那只青面獠牙的怪物依然清晰——它佝偻着背,指甲长如镰刀,血红的眼睛瞪得浑圆,怀里还抱着个啼哭的孩童。雷声炸响的瞬间,我仿佛看见画中怪物的嘴角动了动。
后半夜,我被抓挠声惊醒。声音从阁楼传来,伴随着指甲刮擦木板的刺耳声响。壮着胆子举着手电上楼,却在楼梯拐角处的白灰墙上,发现五道新鲜的抓痕,每道都深可见骨,墙灰簌簌落在我肩头。
第二天向邻居打听,王婶的茶杯当啷落地:\"你外婆没和你说过?四十年前,村里有个会巫术的老太婆,专偷小孩心肝炼药。被村民烧死那天,她诅咒说自己会变成老猫猴子,回来复仇。从那以后,只要谁家小孩哭闹,就会听见抓墙声,第二天准丢孩子。\"
夜幕降临时,我坐在堂屋写稿。老式座钟敲响十一下,院子里突然传来孩童的嬉笑。透过窗户望去,月光下,老槐树下站着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正背对着我摇晃。当她缓缓转头,我差点尖叫出声——那张脸上没有五官,只有密密麻麻的抓痕。
更可怕的是,她怀里抱着个毛茸茸的东西,定睛一看,竟是只佝偻着的人形怪物。怪物的脸和年画里的老猫猴子一模一样,它冲我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锯齿般的尖牙,接着用利爪捂住小女孩的\"脸\",瞬间消失在树影里。
当晚,阁楼的抓挠声愈发剧烈。我颤抖着摸出外婆的遗物,在檀木匣最底层,发现一本泛黄的日记。字迹潦草得几乎无法辨认,但\"老猫猴子\"四个字反复出现,其中一页用血写着:\"它回来了,这次是冲着我外孙......\"
突然,整栋房子剧烈摇晃。阁楼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紧接着,楼梯上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我躲在桌底,看见一双沾满泥土的赤脚从眼前经过,脚踝处缠绕着生锈的铁链,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黑印。
\"小乖乖,躲哪去了?\"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腐臭味。我捂住嘴,大气都不敢出,却看见桌布下伸出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正缓缓向我伸来。
千钧一发之际,挂在墙上的外婆遗照突然掉落。相框摔碎的瞬间,老猫猴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我趁机冲出屋子,却发现院门被无数根槐树枝条缠住,怎么都打不开。
老槐树上,无数只手从树皮里伸出来,每只手上都戴着铜铃。铃铛齐声作响,震得我耳膜生疼。老猫猴子的身影出现在树顶,它张开血盆大口,从嘴里吐出个又一个孩童的魂魄,那些魂魄都在哭喊着:\"救救我!\"
就在我绝望之时,口袋里外婆留下的银锁突然发烫。银锁上刻着的八卦图发出耀眼的光芒,槐树枝条纷纷断裂,缠住院门的藤蔓也瞬间枯萎。老猫猴子发出不甘的怒吼,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夜空中。
当我再次回到堂屋,发现墙上的抓痕不见了,年画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从那以后,每当雨夜,我依然能听见老槐树下传来抓挠声,还有老猫猴子阴森的笑声:\"小乖乖,我还会回来的......\"
后来我才知道,外婆年轻时曾参与过烧死巫婆的事。四十年后,老猫猴子卷土重来,就是为了向当年的人及其后代复仇。而那把生锈的门钥匙,其实是外婆留给我的护身符,只是我当时并不知晓。
如今,那座老宅院早已荒废,但每当夜深人静,路过的村民还能听见从院子里传来的抓挠声,和孩童凄厉的哭声。有人说,在月圆之夜,还能看见老猫猴子抱着小孩的身影,在老槐树下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