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桂兰看到大姑姐来了,赶紧上前说道:“大姐,当家的没犯错,是我们开玩笑呢。今天你们要赶路,我给朝阳包了几个饺子,大海就开了几句玩笑。”
陈雪对周桂兰对待大侄子的态度显然十分满意,她笑道:“我大侄子到哪都招人稀罕,哪像大海,从小就疲得没边。”
陈大海笑道:“大姐,你小时候可没少揍我,那都是我的血泪史。”
陈雪说道:“这倒也是,大姐就是脾气不好,就连朝阳都挨过揍,你多个啥?”
大姑姐的话,一下子把周桂兰逗笑了。陈雪说道:“大侄子,你不用着急,慢慢吃,咱们晚点走没事。”陈大海嘴角抽了抽,大姐对他可没这个态度。
陈朝阳三口两口把饭吃完,说道:“大姑,你先等一下,我给爷爷奶奶带了点东西,我搬出去。”说完他走进屋里,拎着两个袋子向院子外面走去。陈大海也站起身来,帮着儿子将其余的东西拿了出来。
陈雪看到侄子拿了这么多东西,吃惊地问道:“朝阳,你咋带这么多东西?家里还有么?”
陈朝阳小声说道:“大姑,这些都是昨天刚买的,没动家里的东西。这次去后,估计挺长时间不能过去了,多给爷爷奶奶带点。”
因为在外面,陈雪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于大勇一直等在院外,看到陈朝阳拎着袋子出来,赶紧上前接着,陈朝阳笑道:“大勇哥,今天是你开车?辛苦你了。”
“这有啥辛苦的,我就是干这个的。”说着,于大勇打开了车的后备箱,里面已经放了很多东西,都是大姑携带的。这车是1959年量产的红旗cA72轿车,算是中国首款自主生产的高级轿车。于大勇整理了一下后备箱,又在后座上放了一袋子粮食和烟酒,这才将这些东西都放了进去。
随后陈雪让侄子坐在副驾驶位上,自己则挤进了后座里,陈朝阳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大姑,要么你坐前面吧。”
陈雪笑道:“坐你的吧,你见哪个领导坐在副驾驶位上。”
陈朝阳说道:“我不是怕你坐着不舒服么?”
“这算啥?你大姑这一辈子吃的苦多了。”
跟家人挥手道别后,于大勇发动了汽车。车上陈朝阳问道:“大姑,我记得姑父坐的是吉普车,怎么换了这辆车?”
陈雪笑道:“我去请假的时候,部长就把自己的坐车借我了。我想着这车后备箱大,就应下了。你大勇哥下午就回来,不耽误部长用车。”
“那你回来咋办?”
“那时又不用拿东西,你大勇哥开你姑父的吉普接我就是了。”
据陈朝阳所知,这款红旗车一直到停产,全国也只生产了不到300辆,配备的对象是副部级的领导。每一辆存世的车子,都成了文物。陈雪竟能轻易把这车开出来,陈朝阳也暗自为大姑的地位咋舌。
一路上说说笑笑,开进蓟州境内的时候,陈雪变得越来越沉默了,所谓近乡情怯,陈雪也不能免俗。这几十年的时间,她只是在解放后回来过一次,最后还和爷爷奶奶闹得不欢而散,这一次回家,怎能不令她心潮澎湃。
路越来越难走了,好在路上没有大坑,红旗车颠簸着,开进了小东沟村。此时村长陈老实早就被惊动了,他知道村子里来了大人物,这车子他在县城里都没见过。他从看到车子,就一直在后面追,陈朝阳从后视镜看到了跑得像鸭子似的陈老实,他笑着对于大勇说道:“大勇哥,你停一下吧,后面追上来的是村长。”
于大勇将车子停了下来,陈朝阳率先从车里下来,随后陈雪也从车里走了出来。陈老实看到下来的人是陈朝阳,隐约猜到下车女子的身份,他跑到近前,喘着粗气说道:“欢迎领导……前来……视察。”
陈朝阳笑道:“老哥,你把气喘匀了再说话,这是我大姑陈雪,你们应该认识吧。”
“哎呀,是小雪姑姑,我是陈老实啊,二大爷家的,您还记得么?”
陈雪辨认了一会儿,笑道:“老实,一晃快三十年没见了,上次我回来,你又不在,你要是不说,我真的认不出来了。”
“是呀是呀,都几十年不见了,我今年都快五十了,早变了模样。小雪姑姑,您这次回来是……”
“哦,我这次回来,单纯就是回家看看爸妈,会在村子里住几天,你记住不要惊动太多人,下午会有两个警卫员过来,你到时候帮我安排一下。”
“没问题,这事我懂。就在村部住吧,那里还空着一间房子。”
“大勇,你给村长搬一袋粮食,这算是警卫员伙食,剩下的就交给村里吧,你帮我给大家分分。”
“这怎么好?小雪姑姑,不用。”
“老实,我虽然在北京,也知道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我们这是回家探亲,哪能白吃村里的?这粮食你必须收下,这是我们的纪律。”
“那好吧,我听小雪姑姑的。”
“老实,你一会儿找两个人,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回家。”
“好的,我马上就去叫人。”说着,他向围观的几名年轻力壮的村民喊道:“狗蛋,老疙瘩,大成,你们几个过来,帮着把东西搬到老太爷家里。”那几个年轻人得意洋洋地对周围人看了一眼,走了上来。
其他村民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仿佛帮陈雪搬东西,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有后来搬进村子的村民向老人询问:“陈大爷,朝阳我认识,这女的是谁?咋这么大气派?”
老人瞥了他一眼,骄傲地说道:“你小声点,你们来的晚不知道,这可是咱们村出的大人物,十几岁就参加了革命,现在听说在城里做大官呢。”
“那是多大的官?比县长还大?”
老人合计了一下,决定还是把话说得保险一点:“不敢说比县长大,但至少也是平级。”
“我的老天爷,我连乡长都没见过,咱们村居然出了县太爷,还是女的,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