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查房结束,留下一句“恢复得不错,明天可以办出院了”,便带着实习生浩浩荡荡地走了。
林青阳躺在床上,心里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出院?
他拿什么出院?
刚才医生检查伤口时,他偷偷开启“阴阳眼”观察。那医生身上的淡绿色光晕依旧稳定,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平和。而他身后的两个实习生,一个身上是跳动的浅黄色,另一个则是略显稀薄的淡蓝色。
这些光,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没琢磨明白,一个更现实的问题就砸了过来。
护士站的小护士很快送来了住院费用清单。
林青阳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只扫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从床上栽下去。
“这…这么多?”他声音都有些发颤,指着清单上的总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的,先生。”小护士面带职业微笑,语气却没什么温度,“您的检查项目比较多,用药也比较特殊,加上住院费、护理费……”
林青阳没听清她后面说了什么。他只知道,那串数字,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本来就穷得叮当响,大学刚毕业,工作没着落,还欠着一屁股房租和乱七八糟的网贷。现在又添上这笔天文数字般的医药费……
“医保呢?我没医保吗?”林青阳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尽管他心里清楚,自己那份实习单位交的医保,早在辞职后就断了。
小护士查了一下记录,礼貌地回答:“系统显示您目前没有有效的医保信息,所以费用是全自费的。”
全自费。
三个字,像三把锤子,狠狠砸在林青阳的心口。
操!
他现在连吃饭都成问题,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卖肾都凑不齐零头!
林青阳颓然地靠在床头,感觉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黑白色。他下意识地摸向床头柜,想找自己的钱包,却摸了个空。
对了,钱包。
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他的心猛地一揪,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也顾不上头还有些晕眩。
《玉匣记》!还有爷爷的遗信!
入院的时候,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本古籍和信封,连同他身上所有的零碎东西,都被护士收走,说是暂时存放在床头柜里。
林青阳猛地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空的。
他又拉开下面一层。
还是空的!
只有几张医院发的注意事项宣传单,孤零零地躺在那里。
“书呢?我的书呢!”林青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惶。
那不是普通的书!那是爷爷留下的唯一念想,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他像疯了一样,把床头柜翻了个底朝天,床单被褥也掀了起来,连枕头底下都没放过。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冷冰冰的床板和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不可能!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的!”林青阳眼睛都红了,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冲到病房门口,一把拉开门,对着走廊上经过的护士大喊:“我的东西呢?我放在床头柜里的东西哪去了?”
那护士被他吓了一跳,皱着眉头道:“先生,您冷静一点。您的随身物品在入院时都已经登记清点了,贵重物品我们会建议家属带回或者锁进保险柜的。”
“我没有家属!”林青阳吼道,声音带着绝望,“我只有一本书和一个信封!就在床头柜里!现在不见了!”
他试着开启“阴阳眼”去看那个护士。她身上是淡蓝色的光,但此刻,那光晕似乎有些波动,夹杂着一丝不耐烦和……警惕?
“先生,您是不是记错了?我们这里每天病人来来往往,东西都很多,但绝对不会乱拿病人的东西。”另一个年长些的护士闻声赶来,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里也透着怀疑。
“我没记错!”林青阳只觉得一股邪火往上冲,“就是你们!肯定是你们弄丢了!”他现在什么都顾不上了,那本书和信,比他的命还重要!
“先生,请您注意您的言辞!”年长护士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如果您坚持认为我们动了您的东西,您可以报警处理。但如果您拿不出证据,我们会保留追究您诽谤的权利。”
报警?
林青阳瞬间冷静了一些。
他拿什么报警?说自己丢了一本算命书和一封信?警察会管吗?只会把他当神经病吧。
他颓然地松开了抓着门框的手,身体晃了晃,靠在了墙上。
完了。
一切都完了。
钱没了,可以想办法挣。
可那《玉匣记》和爷爷的遗信,是独一无二的,是无价之宝!丢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刚刚觉醒了“阴阳眼”,正需要那本书来指引方向,来告诉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可现在……
林青阳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小王,去叫保安过来看着点。”年长护士低声对旁边的年轻护士说道,然后转向林青阳,语气缓和了一些,“林先生,您先冷静一下,好好回忆回忆,您的东西是不是放在别的地方了?或者……是不是您入院前就遗失了?”
遗失个屁!
林青阳在心里骂了一句。他清楚记得,从地窖爬出来,到被砖头砸中昏迷,那本书和信一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被送到医院后,他还迷迷糊糊地看到护士把它们从他怀里拿出来,放进了床头柜。
一定是有人偷了!
或者,是被当成不重要的东西给处理掉了?
想到这里,林青阳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双目无神地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高额的医药费,一会儿是失踪的《玉匣记》,一会儿又是那些诡异的光晕……
“怎么办……怎么办……”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无助。
就在他心灰意冷,感觉人生已经跌入谷底,再也爬不起来的时候,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请问,这里是林青阳小友的病房吗?”
林青阳猛地抬起头。
门口站着一个老人。
约莫六七十岁的年纪,头发花白,但梳理得一丝不苟。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中山装,身形略显清瘦,但腰板挺得笔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仿佛能看透人心。
林青阳开启“阴阳眼”看去。
只见这老人身上,笼罩着一层厚重而沉稳的深蓝色光晕,如同深夜的大海,深邃而宁静。光晕的边缘,还隐隐透着一丝淡淡的金色光芒,不刺眼,却有种难以言喻的威严和贵气。
这光……好特别。
林青阳从未见过这样的光晕。它不像医生护士那样单一,也不像隔壁床老人那样死寂,而是充满了某种……难以名状的力量感。
“您是?”林青阳戒备地问道。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老人微微一笑,迈步走进病房,那两个原本有些紧张的护士见状,也悄悄退了出去。
“呵呵,老朽李远山。”老人走到林青阳面前,仔细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果然和你爷爷年轻时有几分神似。我是你爷爷林老的老朋友。”
林青阳一愣。
爷爷的老朋友?
他从小跟爷爷相依为命,却从未听爷爷提起过有什么姓李的老友。而且,看这老人的气度,也不像是一般人。
“我爷爷……他很少提及过去的事情。”林青阳实话实说,心中的疑惑更深。
“林老弟一向如此,淡泊名利,不喜张扬。”李远山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有些悠远,“我们多年未见,没想到再得到他的消息,却是天人永隔了。”
林青阳沉默了。爷爷的葬礼,确实冷清得过分,参与者寥寥无几。
“小友,你的伤怎么样了?”李远山将话题拉了回来,语气中带着关切。
“医生说明天可以出院了。”林青阳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李老先生,您……真的是我爷爷的朋友?”
李远山呵呵一笑:“如假包换。说起来,你这次受伤住院,还是我托人打听到的。你爷爷临终前,曾托付过我一些事情,只是没想到……”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林青阳心中一动。
爷爷临终前托付的事情?会是什么?难道和《玉匣记》有关?
“李老先生,我……”林青阳刚想询问《玉匣记》的事情,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李远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摆了摆手,道:“你的困境,我知道一些。医药费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替你结清了。”
“什么?!”林青阳大吃一惊,脱口而出,“您……您为什么要帮我?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更加警惕起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老头突然冒出来替他还钱,肯定有所图谋。
李远山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那笔巨款在他眼里不值一提。
“故人之孙,理当照拂。”他缓缓说道,眼神深邃地看着林青阳,“况且,有些东西,比钱重要得多。”
林青阳的心猛地一跳。
有些东西……比钱重要得多?
他指的是什么?
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