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谢雨晴的身影勾勒得愈发精明干练。她指尖轻点着一份文件,目光却投向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微笑。最近集团的几项重大决策,在林青阳的“独特建议”下,都取得了超乎预期的成功,让她在董事会的地位愈发稳固。
“青阳,”谢雨晴转过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你来谢氏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
林青阳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略有些不自在。他还是更习惯自己那间被各种古籍和符纸堆满的小办公室,而不是这种充斥着精英气息和金钱味道的地方。他能感觉到,这里的气场,与《玉匣真本》隐隐有些排斥。
“谢总过奖了,我只是尽力而为。”他平静地回答,心中却泛起一丝波澜。谢雨晴今天的态度,似乎有些不同寻常。
谢雨晴走到他面前,将那份文件轻轻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这不是客气。集团决定,正式邀请你加入核心管理层,担任战略发展部的副总裁,专门负责集团未来三到五年的战略规划与风险评估。”
副总裁?
林青阳的瞳孔微微一缩。这个职位,在谢氏集团意味着绝对的权力核心。他一个靠着“算命”起家的人,何德何能?
“谢总,这……”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谢雨晴打断他,语气果决,“你的能力,不仅仅是那些‘风水布局’或者‘吉日选择’。你对市场趋势的判断,对人心走向的洞察,远超常人。这些,才是集团真正看重的。薪酬、股份,都不是问题。”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待:“青阳,我们一起,把谢氏打造成真正的商业帝国。你的命理之术,在这里,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影响数万人的生计,甚至改变一个行业的格局。这难道不比你现在这样,只是零散地帮人看看风水,更有意义吗?”
这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林青阳平静的心湖。
影响数万人的生计。
改变一个行业的格局。
这些词汇,带着巨大的诱惑力,冲击着他。他不是圣人,也渴望成功,渴望被认可。谢雨晴描绘的蓝图,无疑是世俗意义上成功的顶峰。
他甚至能想象到,如果答应,未来将是怎样的光鲜亮丽。豪车、豪宅、前呼后拥……这些,都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一丝迷茫,在他眼中闪过。
如果爷爷还在,他会怎么选?
林青阳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玉匣真本》古旧书页的触感。
这本奇书,带给他新生,也带给他沉甸甸的责任。
“我需要考虑一下。”他艰涩地开口。
谢雨晴似乎预料到他的反应,点了点头:“当然。给你三天时间。我希望,你能做出一个不让自己后悔的决定。”她的目光深邃,仿佛想看穿林青阳的内心。
林青阳走出总裁办公室,感觉脚步有些虚浮。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有些寒冷。
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他关上门,将自己隔绝在那个充满现代商业气息的世界之外。
他从随身的布袋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本《玉匣真本》。
书页泛黄,带着奇异的墨香。
他能感觉到,这本书,是有生命的。当他在谢氏集团运用书中知识,为商业决策服务时,它似乎总带着一丝沉寂,一丝……不情愿。
仿佛,这不是它真正的使命。
林青阳闭上眼睛,爷爷林老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青阳啊,这《玉匣记》,不是凡物。它能看透命运,指点迷津,但切记,不可用它为恶,更不可恃之以谋取私利。医者仁心,命理者,亦当怀济世之心啊……”
爷爷临终前的嘱托,言犹在耳。
济世之心。
他想起爷爷那间小小的“明理堂”,虽然简陋,却总有求助者络绎不绝。爷爷凭借一手精湛的命理术数,为多少人排忧解难,指点迷津。虽然清贫,但爷爷的脸上,总是带着满足的笑容。
那是一种,源于帮助他人、明悟道理的快乐。
而现在,他林青阳,坐拥《玉匣真本》这样的旷世奇书,却只是用它来为一家企业趋吉避凶,谋取商业利益。
这,真的是爷爷希望看到的吗?
这,真的是《玉匣真本》真正的价值所在吗?
林青阳猛地睁开眼,眼神中的迷茫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拿起手机,翻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喂,李伯伯吗?我是青阳。”
电话那头,传来李远山苍老而温和的声音:“青阳啊,怎么想起给老头子打电话了?在谢氏集团还习惯吗?”
“李伯伯,我想问问您,爷爷当年,为什么一直守着那间小小的明理堂?以他的本事,明明可以过上更好的生活。”
李远山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爷爷啊……他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说,命理之术,是上天赐予的礼物,是用来帮助那些在命运中迷失方向的人的,而不是用来追名逐利的工具。明理堂虽小,却能让他守住本心,不被世俗迷惑。”
守住本心。
林青阳心中一震。
这四个字,如洪钟大吕,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明白了。
三天后。
林青阳再次走进谢雨晴的办公室。
“我想好了。”他平静地说。
谢雨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她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吧。”
“谢总,非常感谢您的看重和信任。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个职位。”林青阳的语气坚定,不带一丝犹豫。
“什么?”谢雨晴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薪酬不满意?还是职位不够高?这些都可以谈。”
林青阳摇了摇头:“都不是。我想,去完成我爷爷未竟的遗愿。”
“遗愿?”谢雨晴皱起了眉头。
“是的。”林青阳深吸一口气,“我想重开我爷爷的‘明理堂’。用我学到的命理之术,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为他们指点迷津,解开心结。而不是,仅仅把它当成一个牟利的工具。”
谢雨晴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林青阳,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明理堂?一个小小的算命馆?你要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和地位,去开一个……算命馆?”
她无法理解。在她看来,林青阳的选择,简直是愚不可及。
“谢总,在我看来,命理之术的真正价值,不在于能赚多少钱,而在于能帮助多少人。”林青阳直视着谢雨晴的眼睛,目光清澈而坦荡,“这,是我的道。也是我爷爷的道。”
“你的道?”谢雨晴冷笑一声,“你的道就是守着那些故纸堆,过着清贫潦倒的生活?林青阳,你太天真了!这个社会很现实,没有钱,你什么都做不了!你的那些所谓‘帮助’,又能有多大作用?”
林青阳沉默了。
他知道,谢雨晴说的是现实。但他心中的那份执念,那份来自《玉匣真本》和爷爷传承的使命感,却让他无法退缩。
“或许吧。”他轻声说,“但我还是想试试。”
谢雨晴的眼神中,充满了失望,甚至还有一丝……愤怒。
“好,很好。”她连说了两个“好”字,语气却冰冷至极,“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无话可说。从今天起,你不再是谢氏集团的特别顾问。你的办公室,我会让人清理。”
说完,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林青阳,不再看他一眼。
林青阳知道,他与谢雨晴之间,因为理念的不同,已经产生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心中有些酸楚,也有些释然。
“多谢谢总这段时间的照顾。”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间曾经象征着无限可能的办公室。
走出谢氏集团大楼,阳光洒在他身上。
这一次,他没有感到寒冷,反而觉得一阵轻松。
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是啊,他失去了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但他找回了自己,找回了爷爷的期盼,也找回了《玉匣真本》应有的方向。
重开明理堂。
这个念头,像一粒种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只是,明理堂开在哪里?启动资金又从何而来?
这些现实的问题,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心中刚刚燃起的些许豪情。
他现在几乎身无分文,连下个月的房租都还没着落。
林青阳苦笑一声,抬头望了望天。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啊。
但他并不后悔。
他摸了摸怀中那本温热的《玉匣真本》,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
只要有它在,只要守住本心,一切,都会有办法的。
只是,与谢雨晴的关系,恐怕再也回不到从前了。想到那个精明果决,却又偶尔流露出脆弱的女子,林青阳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怅然。
她,会理解自己吗?
或许,永远不会了。
林青阳甩了甩头,将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开。
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合适的店面,让“明理堂”这块蒙尘已久的招牌,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