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漫步在山林间的小径上，双手背在身后，一缕清风拂过脸庞，带来丝丝凉意。自从那场血罗刹的拷问后，她体内的魔气似乎更加活跃，手指间偶尔闪过黑红色的细小电流。
\"师父说三日后启程去千竹谷取雪蕊草，可这魔气......\"林小雨低头看着指尖消散的黑芒，轻轻摇头。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树枝断裂的声响，她警觉地抬头，藏入一旁的灌木丛中。几名身着黑衣、面戴铜面具的人从林间疾驰而过，手中长刀寒光凛凛。
\"去东面，别让她跑了！\"为首者厉声喝道。
黑衣人远去后，林小雨正欲起身，却听见不远处传来沉重的喘息声。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褐色布衣、约莫三十岁的清瘦书生靠在一棵老松下，衣襟已被鲜血浸透，右臂垂挂着，似是断了骨头。
林小雨犹豫片刻，还是走出藏身之处。\"先生可是遇险？我来帮您。\"
书生猛地抬头，眼中警惕的光芒闪过，随即又黯淡下来。她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呃呃\"的声音，喉结不停滚动，却无法吐出一个完整的字。最后只得摇头苦笑，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哑的？\"林小雨皱眉，\"先别动，我帮你止血。\"
她迅速从腰带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疗伤药粉，洒在书生伤口上。正要查看她的断臂，却见书生从怀中艰难地取出一块褐色的布包，颤抖着递给她。
\"这是什么？\"林小雨接过，感到包裹中似有硬物，约莫巴掌大小，沉甸甸的。
书生眼中露出恳切之色，双手比划着，似乎在示意林小雨打开它。
林小雨谨慎地解开包裹，里面是一面青铜小镜，镜背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其中隐约可见残缺的半枚家徽——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却只有半边翅膀。
\"这是......\"林小雨认得这个徽记，与她在思过崖见到的家族徽记如出一辙，只是不及那个完整。
书生见她认出来，眼中精光大盛，又从袖中抽出一张泛黄的画纸，小心展开。纸上是两位容貌极为相似的女子，一人神情冷傲，眉宇间透着威严；一人眉目如画，嘴角含着温和的笑意。令林小雨心跳骤然加速的是，那笑意盈盈的女子，竟与沐清雨七分相似！
\"这是师父？\"她失声问道。
书生摇头，指着画像背面。林小雨翻过画纸，只见背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八个大字：
\"宁负苍天，不负卿。\"
落款是\"镜\"字。
\"南宫镜......\"林小雨喃喃道出这个在玄天派几乎成为禁忌的名字。传闻玄天派前掌门凌霄子唯一的女弟子南宫镜，二十年前因叛师投魔而被逐出门墙，其后更是参与灭门惨案，手染师门之血。
书生眼中泪光闪烁，重重点头，随即又痛苦地捂住胸口，嘴角渗出血丝。
\"你是南宫家的人？\"林小雨警觉地问。
书生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令牌，上面赫然刻着\"南宫世家\"四个古朴的篆字。她翻过令牌，背面是一个\"哑\"字。
\"哑书生......\"林小雨恍然，\"你就是南宫家失散的遗孤？\"
哑书生悲切地摇头，又指了指画中冷傲的女子，再指向林小雨。
\"你是说我与她有关？\"
书生艰难地点头，随即将画卷和铜镜一同塞入林小雨手中，又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布囊系在她的手腕上。哑书生的动作越发急促，不时回头张望，汗珠从额头滚落。
林小雨解开布囊，发现里面是一小撮红褐色的粉末，气味古怪，似是某种草药与血液混合而成。
\"这是何物？\"
哑书生用手指在地上迅速划出几个字：\"血引子\"，随即又将其抹去，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再指向山的西面。
\"你是说南宫家的墓地在西面？用这个可以引路？\"
哑书生点头，突然面色大变，推了林小雨一把。林小雨反应极快，就地一滚躲入草丛，只见三支乌黑的弩箭\"嗖\"的一声钉在哑书生原本站立的位置。
\"跑得倒快，不过这次你逃不掉了。\"冷酷的声音从林间传来，五名黑衣人持刀围了上来，为首者手持一把透着寒光的弩弓。
\"杨掌事，这次定要取她项上人头！\"一名黑衣人狞笑道。
被称为杨掌事的人冷笑一声：\"先废了她的手脚，带回去交差。主上说了，这是南宫家最后一个能带人找到墓地的活口。\"
林小雨心念电转，不动声色地将画卷和铜镜藏入怀中。她能感觉到这些东西的重要性，如果哑书生是特意来寻她，必定与沐清雨和她自己的身世有关。
哑书生见黑衣人逼近，猛然从靴筒中抽出一柄短匕，对着林小雨藏身的方向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随即转身就要向山崖方向冲去。
\"想死？没那么容易！\"杨掌事厉喝一声，弩箭再次射出，正中哑书生的小腿。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山林，林小雨惊愕地睁大了眼——那声音竟是从哑书生口中发出！
\"原来是装哑，南宫家的余孽果然狡猾。\"杨掌事冷笑着走近。
哑书生挣扎着爬向山崖边缘，回头望了林小雨藏身之处一眼，眼中满是歉意与决绝。她颤抖着举起短匕，猛地划过自己的喉咙，鲜血如泉涌般喷出，身体向后仰去，径直坠入万丈深渊。
\"不！\"林小雨喊出声来，却已无济于事。
黑衣人们冲到崖边，往下张望。
\"死了？\"
\"这么高，摔不死也得死。\"杨掌事恨恨地说，\"回去复命吧，就说人已经解决，墓地的事另想办法。\"
黑衣人离去后，林小雨久久伫立在崖边，望着深不见底的山谷，心潮起伏。哑书生最后的眼神，带着托付与期望，让她无法忘怀。
夜色降临，林小雨借着月光，再次细看那幅画像。两个女子站在一株海棠树下，眉眼如此相似，却又各有神韵。她将画翻到背面，借着月光细看那行字迹，发现字迹并非用墨写就，而是用暗红色的液体——鲜血。
\"宁负苍天，不负卿......\"林小雨低声念道，\"南宫镜，你到底是谁？沐师父又是谁？\"
她小心地将画卷和铜镜包好，藏入贴身衣物内，朝玄天派的方向走去。这趟夜行，不仅带回了哑书生交付的物品，更带回了一个可能翻天覆地的秘密。
回到玄天派，她径直走向自己的小院。入夜后的派中寂静无声，唯有竹林中的蝉鸣偶尔划破宁静。推开房门，她点亮烛火，将哑书生给她的物品摆在桌上。
铜镜在烛光下泛着微光，那半枚残缺的家徽似在诉说着什么。林小雨记得自己曾在思过崖的石壁上见过完整的家徽，可若那是南宫家的家徽，为何会出现在玄天派的禁地？
正思索间，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林小雨迅速将物品藏好，装作正在打坐的样子。
\"小雨，可是还未睡？\"沐清雨清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师父？请进。\"林小雨心下一惊，随即平复心绪。
沐清雨推门而入，月光洒在她的青色长袍上，为她镀上一层清辉。她的面色似比往日更加苍白，眉宇间隐约可见疲惫之色。
\"今日去林间可有收获？\"沐清雨轻声问道，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林小雨的衣角——那里有一丝已经干涸的血迹。
林小雨心头一跳，但面上不动声色：\"弟子在林中练剑，无甚收获。\"
沐清雨微微点头，在桌旁坐下，取出一个小瓷瓶：\"给你带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听闻你昨日练剑伤了手腕。\"
\"多谢师父挂念。\"林小雨接过药瓶，却发现沐清雨的手指冰凉异常。\"师父近来可是又旧疾复发？\"
沐清雨摇头，指尖却不由自主地触及胸前，那里是林小雨所知的旧剑伤位置：\"无妨，只是天气转凉，有些不适。\"
两人沉默片刻，烛火微微摇曳，在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林小雨斟酌着开口。
\"但说无妨。\"
\"南宫家......\"林小雨注视着师父的眼睛，\"与我们玄天派有何渊源？\"
沐清雨的瞳孔微微一缩，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角：\"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弟子在典籍中见到南宫二字，颇感好奇。\"
\"南宫家昔日为武林名门，二十年前遭逢大变，已是过去之事。\"沐清雨声音平静，眼中却闪过一丝林小雨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你无需多问，专心习武即可。\"
\"是，弟子明白。\"林小雨低头应道，却在心中暗自决定要查清这其中的联系。
沐清雨站起身来，正要离去，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林小雨：\"明日启程去千竹谷，早些休息。\"顿了顿，又补充道：\"山中多事之秋，切莫独自远行。\"
目送师父离去的背影，林小雨心中千头万绪。她从怀中取出那幅画像，烛光下，画中女子的容颜与沐清雨竟有七八分相似，唯独气质截然不同——一如春风，一如秋霜。
\"师父，你到底隐瞒了什么......\"林小雨轻声自语，将画像小心收好。
她拿起哑书生临死前给她的血引子，心中已有决断。待到明日千竹谷之行归来，她必定要找到南宫家的祖墓，揭开这重重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