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玄天派禁地深处。
林小雨独自一人站在九幽血海的入口前,这里是连掌门都不敢轻易踏足的死亡禁区。四周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空气中似乎还能听到无数亡魂的哀嚎。
他怀中的玉佩正闪闪发光,指引着前进的方向。胸前的九瓣莲伤痕也在微微发热,似乎在与某种力量产生共鸣。
\"沐师父,等我...\"
林小雨踏进血海的瞬间,周围的世界瞬间变了模样。脚下是如镜面般的血色湖水,天空中飘浮着无数残破的魂魄。它们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咆哮,有的在无声地游荡。
\"活人...活人的气息...\"
\"他怎么能进来...这里是我们的世界...\"
\"杀了他...让他也变成我们中的一员...\"
无数亡魂朝林小雨涌来,每一个都带着浓重的戾气。林小雨运起《九霄心经》的内功心法,周身涌现出淡淡的金光,将那些恶鬼暂时逼退。
但他知道,这种消耗巨大的防护不可能持续太久。
\"清雨师父,你在哪里?\"他一边前行,一边轻声呼唤。
血海深处,忘川河畔。
沐清雨的魂魄静静地坐在河边,她的容貌依然美丽,但神情却透着深深的疲惫。在她面前,是一碗孟婆汤,只要喝下去,就能忘记前尘往事,重新轮回。
\"姑娘,你已经在这里坐了三天三夜了。\"孟婆的声音苍老而慈祥,\"为何迟迟不肯饮下这碗汤?\"
沐清雨摇了摇头:\"我在等一个人。\"
\"等谁?\"
\"等一个叫林小雨的孩子。\"沐清雨的眼中闪过温柔的光芒,\"我要确认他真的能好好活着,才能安心离去。\"
孟婆叹了口气:\"痴情的姑娘啊,你可知道,活人和死人本就是两个世界。他就算想来找你,也不可能进入九幽血海。\"
\"那我就一直等下去。\"沐清雨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哪怕等到天荒地老,我也要等到他。\"
就在这时,血海深处传来一阵骚动。无数恶鬼的咆哮声中,夹杂着一个熟悉的声音:
\"清雨师父!师父!\"
沐清雨霍然起身,不敢置信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小雨?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
孟婆也吃了一惊:\"真的有活人进入血海?这...这从未有过先例。\"
只见血海之上,一道金光正在艰难地穿越重重阻碍。林小雨浑身浴血,衣衫褴褛,但眼神依然坚定。他手中的玉佩越来越亮,指引着他朝忘川河的方向前进。
\"师父!我来接你回家!\"
听到这句话,沐清雨再也忍不住,泪水如珠帘般落下:\"傻孩子...你这是何苦?\"
她想要上前,却被孟婆拦住:\"姑娘,你现在是魂体,不能离开忘川河畔。而他是活人,一旦靠近忘川河,就会被河水吞噬。\"
\"那我该怎么办?\"沐清雨焦急地问。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转身离开。\"孟婆摇头道,\"但看他那副模样,恐怕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林小雨终于冲破了恶鬼的包围,来到忘川河畔。当他看到坐在河边的沐清雨时,眼中瞬间涌出了泪水。
\"师父...真的是你...\"
\"小雨,你怎么这么傻?\"沐清雨想要伸手触碰他,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了过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不管!\"林小雨固执地摇头,\"我不能让师父一个人在这里受苦。\"
他掏出怀中的玉佩,玉佩的光芒在血海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师父,你看,我把玉佩带来了。守墓翁说,只要玉佩合一,就能斩断宿命纠缠。\"
沐清雨看着那块玉佩,心中五味杂陈:\"小雨,有些事情不是玉佩能解决的。我们之间的因果太深,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的。\"
\"那我就陪师父一起承担。\"林小雨毫不犹豫地说,\"师父为我死了九次,这一次,我陪师父一起死。\"
说着,他就要跳进忘川河中。
\"不要!\"沐清雨急得大叫,但她是魂体,根本无法阻止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小雨胸前的九瓣莲伤痕突然大放光明。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牢牢定在河畔,无法前进半步。
\"这是...\"
孟婆看得目瞪口呆:\"这是生死契约的力量。姑娘,你当年与他结下的不仅仅是师徒之缘,更是生死与共的血誓。\"
沐清雨恍然大悟:\"当年我为了救小雨,用自己的心头血炼制了九瓣莲印记。这印记不仅能为他挡灾避祸,更会在紧要关头保护他的生命。\"
\"所以,只要我的魂魄还存在一日,他就不能真正死去。\"沐清雨苦笑道,\"我以为这是保护,却没想到成了另一种束缚。\"
林小雨感受到胸前传来的阻力,明白了其中的玄机:\"师父,你连死后都还在保护我吗?\"
\"小雨...\"沐清雨的魂体开始变得透明,\"师父时间不多了。孟婆汤的药效快要发作,我很快就会忘记一切。\"
\"不!\"林小雨拼命想要靠近,但九瓣莲印记的力量越来越强,\"师父不要走!\"
沐清雨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心如刀绞:\"小雨,师父最后求你一件事。\"
\"师父说,无论什么事,弟子都答应。\"
\"忘了我。\"沐清雨的声音越来越轻,\"好好活着,为了自己而活。找一个真心爱你的姑娘,娶妻生子,过平凡而幸福的生活。\"
\"我不要!\"林小雨声嘶力竭地喊道,\"没有师父的世界,我宁愿不要!\"
沐清雨闭上眼睛,拿起了面前的孟婆汤。汤碗刚碰到唇边,她忽然停住了。
\"师父?\"林小雨紧张地看着她。
沐清雨缓缓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小雨,如果师父不喝这碗汤,就永远不能轮回,只能在这血海中做一个孤魂野鬼。你...愿意让师父承受这样的痛苦吗?\"
林小雨愣住了。他知道,这是沐清雨在逼他做选择。
要么看着她喝下孟婆汤,从此忘记一切,重新轮回;要么让她永远困在这血海之中,成为不得超生的厉鬼。
无论哪一种选择,对他来说都是残酷的。
\"师父...\"林小雨的声音颤抖着,\"如果...如果师父愿意等我,等我修成大道,等我有能力改变这一切的时候,我一定会来接师父回家。\"
沐清雨看着他,眼中满是欣慰:\"好孩子,你终于长大了。\"
她将孟婆汤放回原处,对孟婆说道:\"我决定了,我不轮回。\"
\"姑娘,你可想清楚了?不轮回的代价,是要在这血海中承受无尽的孤独和痛苦。\"
\"我想清楚了。\"沐清雨望向林小雨,\"我要等他,等他强大到足以改变一切的那一天。\"
林小雨热泪盈眶:\"师父,弟子发誓,一定不负师父等待。\"
话音刚落,他胸前的九瓣莲印记忽然破碎了一瓣。一股巨大的反噬之力袭来,林小雨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开始摇摇欲坠。
\"小雨!\"沐清雨想要上前扶住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
\"师父...弟子不怕...这点痛...算什么...\"林小雨艰难地爬起来,擦去嘴角的血迹,\"师父等着,弟子一定会回来的。\"
他深深地望了沐清雨最后一眼,然后转身朝血海深处走去。每走一步,他的身影都变得更加模糊,直到完全消失在血雾之中。
沐清雨站在忘川河畔,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轻声呢喃:\"小雨,师父等你...等你回来接师父回家...\"
忘川河水依旧静静流淌,带走了无数魂魄的记忆,却带不走一个女子心中永恒的等待。
而在遥远的玄天派,林小雨的身体突然出现在后山竹林中。他的胸前,九瓣莲印记只剩下了八瓣,中央的莲心处,一根银色的冰魄针正闪闪发光。
那是沐清雨留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也是他们之间永不断绝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