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深圳的第二天,我们就换了新住处——从布吉搬到了龙华,不敢再用以前的身份。
第三天,黄色快递车停在窝点楼下。快递员递来个纸盒,签字,走人,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个烫金暗纹的黑色信封,纸质厚得能硌死人。里头装着张烫金请柬:
\"谨邀林天锋先生及王默先生和花蕊小姐参加7月26日'三色牌局',游轮'海龙号',晚九点准时开船,莲花港码头。不见不散。\"
请柬下压着三张扑克牌:红心A、黑桃K、方块q。
\"三色牌局?\"默哥把烟头捻在窗台上,眼神阴郁。
我拨通花蕊的bb机,约她半小时后在麦当劳见面。这种地方,环境嘈杂,容易隐蔽交谈。
一见面,我直接把请柬和三张牌推过去。花蕊看了眼,脸色瞬间变了:\"麻烦大了。\"
\"什么意思?\"
\"三色牌局是上海滩老规矩,二十年代青帮搞出来考验新人的。\"花蕊压低声音,眼神不安地扫过四周,\"三种花色,三种考验:红桃是忠诚,黑桃是权力,方片是利益。我师父说过,十个人进去,能活着出来三个就不错了。\"
\"不去不行?\"默哥问。
\"霸王既然摆这个局,就是要逼你们现身。\"花蕊咬了口汉堡,看似随意地继续道,\"最近道上都在传,霸王搭上了几个境外赌场的大股东,要大干一场。\"
我和默哥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几分。
当晚,我俩彻夜未眠,一边整理行装,一边商量对策。
\"设这种局,肯定是个坑。\"默哥摸出两把袖珍弹簧刀,仔细检查锋刃,\"去了就是受制于人。\"
\"但不去,我们就危险了。\"我从柜子夹层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几本假护照和一沓现金,\"再说,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霸王那种人,认定的事,不达目的不会罢休。\"
\"去可以。\"默哥声音低沉,\"但得有后手。\"
七月二十六日晚上八点,莲花港码头。我和默哥背着简单行李,站在夜色中等待接驳快艇。远处海面上停泊着一艘白色游轮,灯火通明,跟电影里那些富豪派对的场景如出一辙。
快艇司机戴着墨镜,一言不发。发动机轰鸣声中,我们飞驰在墨色海面上,溅起的浪花在月光下闪着银光。二十分钟后,快艇靠上游轮舷梯。
一登船,立刻有穿白西装的侍者迎上来,恭敬地鞠躬:\"林先生,王先生,欢迎登船。请随我来。\"
游轮内部的奢华程度远超想象。地上铺着进口大理石,墙上挂着古董油画,吊灯每一颗水晶坠子都比鸡蛋大。远处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和女人刻意的娇笑。
走进主厅,眼前景象让人不禁屏息。三十多位衣冠楚楚的男人三三两两地站着,举止谈吐无不显示着财富和权力。角落里一座黄金打造的孔雀雕塑,张开的尾屏上镶嵌着无数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电脑王早已在那儿,端着香槟,跟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谈笑风生。这滚刀肉见了我们,居然装出一副久别重逢的亲热样子:\"老林!好久不见啊!\"
我冷冷地点头示意。这小子自从去年叛变投靠霸王,身上那股市井气全没了,换上了阔佬做派,肚子圆了一圈,西装定制的,手表是百达翡丽,远远看着就假得很。
\"跟你们介绍,这位是马尼拉赌场的李总,这是菲律宾彩票公司的黄总。\"电脑王刻意炫耀着他的新人脉。
我礼节性地握手,心中警惕更甚。这些都是东南亚赌场的大佬,霸王把他们请来,绝不单是为了热闹。
一个穿燕尾服的侍者凑过来,低声为我们介绍:\"今晚可都是大人物。那边那位是澳门新葡京的大股东,身家过百亿;右边戴金表的是香港地产大亨谢氏兄弟,在东南亚有十几栋摩天楼;那个拄拐杖的老先生是老挝赌船的船长,以前是远洋船队的指挥。\"
九点整,船身微微震动,我们已经起航,驶向公海。音乐戛然而止,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霸王从楼梯上缓步走下,一身白色西装,胸前别着红宝石领针,手上戴着一枚硕大的翡翠扳指,看起来俗不可耐。
\"欢迎各位贵宾!\"霸王举起酒杯,目光傲然扫过全场,在我和默哥身上停留片刻,\"感谢诸位参加这场'三色牌局'。这场牌局始于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上海,是对真正智慧和勇气的考验。三种花色,三种测试:红心代表忠诚,黑桃象征权力,方块考验财富。今晚,我们先进行红心局!\"
侍者引领众人进入专门的赌厅。这里装潢一反常态,全部用红色装饰:红色绒面赌桌,红色水晶灯,连墙上的壁灯都是做成红心的形状。这种刻意的色调营造着某种不安的气氛。
\"红心局考验的是忠诚。\"霸王站在赌桌边宣布规则,声音里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愉悦,\"同一团队的成员必须相互对决,胜者获利,败者支付双倍赌注。这不仅是对技术的考验,更是对内部关系的测试。\"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和默哥:\"林老弟和默老弟,请入座。特意安排你们打德州扑克,听说你们都是好手。底注五万,封顶五十万。\"
妈的,霸王这招阴得很。德州扑克最能考验人心,逼着你揣测同伴底牌,自然会产生猜忌。现在是要我和默哥在众目睽睽之下做一场内部对决。
默哥面无表情地坐下,右手食指在桌沿轻敲了三下——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表示\"按计划走\"。过去几天我们已经商量好对策:叫得凶,打得松,看似激烈,实则有数。
赌桌四周围满了观众。电脑王坐在最前排,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今天可算能看看谁厉害了!兄弟对决,有意思!\"
荷官是个烫着黄毛的广东仔,手法娴熟地洗牌、切牌,然后开始发牌。
第一局,我拿到红桃A和方片K,默哥则是红桃K和梅花q。翻牌是红桃10、方片9、黑桃8。转牌是梅花3,河牌是红桃2。从牌面上看,谁都没成牌,但我的A高牌略占优势。
默哥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左耳垂,又用力眨了下右眼——第一个动作表示\"按计划演\",第二个动作是\"我来当输家\"。他开始一反常态地激进下注,连叫带跟,推高赌注。我则装作踌躇不定,最后在决定性时刻弃牌认输。
\"哟,天不亮雾不散的林老弟也有怂的时候?\"电脑王在一旁煽风点火。
默哥赢了第一局,推了一小摞筹码给我:\"拿着,别输得太难看。\"
这番动作恰到好处地展现了竞争关系,我佯装不爽地接过筹码,闷头喝了口酒,实则借机交换了个眼神——配合得好。
第二局我拿到的是黑桃A和黑桃J,默哥手里是梅花A和方片K。公共牌开出红桃8、梅花7、黑桃4、方片3、红桃2。我手里的牌实际强一些,按照计划该我赢这一把。果然,经过几轮叫牌,默哥适时认输,我赢了一大笔。
\"老林这把够狠,专抓我的短处。\"默哥装作不甘地摇头,手指却在桌下暗示下一步该怎么走。
第三局默哥故意表现得急于扳回,第四局我装作急躁...如此往复,看似战况激烈,实则按照事先约定的剧本进行。我们交替小胜小负,始终保持接近平手的局面。外人看来像是真刀真枪的对决,实则是默契的双簧。
霸王始终站在不远处观察,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电脑王则不停煽动气氛:\"老默这牌打得真是太保守了!老林,这把再输,可就没面子了啊!\"
三个小时后,牌局结束。按照计划,我们基本打成平手,我略赢五万出头,默哥小输一些,看似有输赢,实则不痛不痒。
霸王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林老弟牌技了得啊,难怪能在道上立足。明天的黑桃局,相信会更精彩。\"他笑容可掬,眼神却冰冷,\"我很期待。\"
回到各自房间,确认四周无人后,默哥压低嗓音:\"霸王明摆着玩心理战,想看咱们内讧。\"
\"明天的黑桃局才是关键。\"我倚在窗边,看着漆黑的海面,\"花蕊刚才趁乱塞了张纸条给我,说霸王最近频繁接触国际博彩公司,很可能是想拿我们的技术做敲门砖。\"
\"所以才把那些赌场大佬都叫来,是想现场展示我们的本事?\"默哥眉头紧锁。
\"八九不离十。\"我从衣领内侧取出个防水小袋,里面装着几张底片,\"这是我刚才趁机拍的照片,赌厅里的几个关键人物。回头得好好查查他们的底细。\"
\"还能走吗?\"默哥声音低沉。
\"四面环海,离岸十海里,除非会飞,否则哪都去不了。\"我苦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默哥摘下手表,指着背面一个小凹槽:\"这里藏了颗救命药,万一...你明白的。\"
我点点头:\"无论如何,咱们的约定不变——\"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接过话头,神情坚定。
窗外海面漆黑一片,月光被乌云遮住,只能隐约看见几艘渔船的灯光,像是黑暗中飘忽的鬼火。船舱外隐约有脚步声经过,又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明天的黑桃局,才是真正的生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