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晋帝坐在龙椅上,宋绾立在下面双手交叠在身前。
晋帝问:“想好要和离了?”
宋绾抬眸:“想好了。”
晋帝嘴角化开一抹笑:“那朕现在就拟旨,准你们和离。”
宋绾眸色坚定:“儿臣绝不会与驸马和离。”
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她的父皇生性多疑,这次能为拓拔子婳一句话让她和谢辞砚和离,下次就能为其他人的一句话对她下手。
今晚灯花宴上,她向蓉妃要了百花皂,不是因为其他什么,是因为她沐浴时也用过,染夜说是驸马给的。
那百花皂来自西南,产量稀少,京中也只见过蓉妃在用,蓉妃的哥哥在西南为将,再加上晋帝的宠爱,倒也不足为奇,但谢辞砚为什么也会有?
谢辞砚之前骗她自己腿没好,现在想来应该是为了不引人耳目。
他与西南地区肯定有联系,他还有身份没告诉她,她目前也还未参透。
可她可以确定谢辞砚对她的感情不假。
她现在也能确定,她有些喜欢谢辞砚,她对谢北墨从来不是爱,只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该爱谢北墨,如何去爱谢北墨。
谢北墨受伤,也是别人说她应该关心,所以即便她内心没有多大波澜,她也会去关心他。
但谢辞砚不同,谢辞砚受伤,她虽不说却打心底担心他,她会想着给他买很多很多衣服,让他体面的活着。
最关键的是,如果谢辞砚离开长公主府,那她也不好再派人监视谢辞砚,她现在还没弄明白谢辞砚与西南地方有何联系,她得先弄清楚才行。
晋帝不悦:“你说什么?”
宋绾声音故作掷地有声:“儿臣说,儿臣此生绝不会与驸马和离,儿臣的驸马没有错,只是儿臣想吃东辰街的糕点,他才连续几日去东辰街,又正好遇见拓拔子婳,怎么就成了拓拔子婳口中驸马对她有情?
如果父皇当真觉得驸马不与儿臣和离娶拓拔子婳,北境就不会稳,依旧想要逼儿臣与驸马和离,那儿臣也绝不会退,儿臣与他之间没有和离,只有丧偶。”
晋帝勃然大怒,站起来,指着她骂:“你在为难朕!”
“没有谁在为难陛下。”宋绾道:“是陛下自己在为难自己!”
晋帝:“你……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废了你这长公主之位,再下旨将你们分开?”
宋绾:“悉听尊便!”
晋帝下来,扬起手,欲给她一巴掌,宋绾抬头,眸底没有一丝怯意,“父皇这一巴掌下去,恐怕儿臣就去上不了早朝。”
“儿臣上不了早朝,会捂着脸出宫,大臣们就会知道父皇责罚过儿臣。”
“你在威胁朕。”晋帝怒不可遏:“即便大臣知道了又怎样,朕教育一下自己的孩子,理所应当。”
“但儿臣并没有错。”宋绾道:“路上若有大臣问起,儿臣定会一字不差的告诉他,父皇是如何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让儿臣和离。”
晋帝:“你……”
宋绾道:“儿臣今夜先与驸马一同去参加锦瑟湖灯宴,宫门下钥,儿臣才入宫,但禁军直接为儿臣开门,这消息传出去,大臣会更加确定是陛下在逼儿臣。”这是她留的后手。
晋帝收回手:“那又如何,朕是天子,即便现在赐死你,他们又能奈我何?”
“如果现在赐死儿臣,那陛下就会少了一枚制衡世家的棋子。”宋绾道:“日后世家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在朝中也只会越来越猖狂,而陛下的皇位也不能保证一直不动摇。”
晋帝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宋绾这样说,让他觉得自己颜面尽失,毫无帝王之尊。
差不多了,该给她这高高在上的父皇一个台阶下,“儿臣知道,这次都是拓拔子婳和安北长公主拿北境安稳威胁父皇,而父皇身为明君只是过于担忧北境万家灯火,才想着让儿臣与驸马和离。”
晋帝嘴角动了动,“坐在这个位置上,朕有太多难言之隐。如今大燕门阀倾轧,世家官员最近又在逼朕撤掉监察司,若北境再有什么动荡,朕怕万民遭殃!”
宋绾:“儿臣理解父皇,至于监察司,父皇只要推一个世家不放在眼里,又得父皇信任的人上去做监察司司主,协助父皇,打破世家官员垄断朝中势力的局面。”
这样的人最难找,晋帝想到的是谢北墨和宋绾。
但谢北墨能力有限,至于宋绾,她为顾浒平了冤屈,监察司的官员也对她赞不绝口。
但她终究是世家之女,虽然苏家已灭,但苏氏还有旁支,如何可信。
晋帝道:“你可还记得,你幼时,朕问过你一个问题,若你手中只有一根糖葫芦,朕和苏辄都想吃,你会给谁?”
宋绾不记得了,“儿臣当时肯定说给父皇。”
“不。”晋帝背过身去。
宋绾顿了一下,手心捏了一把汗。
晋帝又转过身来:“你当时拍着胸脯说,即便你有两根有上百根,只要朕想吃,你全部都给朕,没有人可以与朕抢。”
没想到小时候的自己挺灵活。
晋帝问:“苏钦对你视如己出,你可曾将他当成过自己的父亲。”
“从未。”宋绾:“儿臣此生姓宋,只有父皇一位父亲。”
晋帝松了口气,心里略微有了谱,挥挥手,“你回去吧!”
宋绾辞行,马不停蹄出宫回府,路上被容笛拦下,宋绾掀开车帘,“怎么了?”
容笛面色焦急,“殿……殿下,驸马去谢府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