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夜色下的顾府,暧昧葳蕤。
昭然将宋帆堵在墙上,一只手扣住他,一只手勾起他的下巴。
近在咫尺的距离,彼此的视线相会,气息若即若离。
宋帆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下,心跳的很厉害,“你……你半夜带孤出宫,所为何事?”
昭然凑近,轻吐气息在他耳畔,“睡都睡了,太子何时娶我?”
宋帆:“昭然……你……”
昭然:“怎么?不想负责啊?”
“不是!”宋帆道:“你真的甘心嫁给孤?”
嫁给他后,就没有现在这般自由了。
昭然挑了下眉,“那是自然,我要做你的太子妃!”
宋帆眼神坚定:“好。”
“你等我些时日,我向父皇奏明,就娶你做我的太子妃。”
昭然身份比不得世家贵女,若娶她做太子妃,肯定困难重重,需要她再等些时日。
昭然:“我等你五日,五日后你不娶我,我就嫁给别人了。”
五日?
这……
宋帆也只是坚定点头。
承恩要亲自替商言制解药的事很快传入晋帝耳朵里。
晋帝原本因为商家发生那样的事还可能牵扯上官家而感到高兴,听了承恩的举动后,面色有些沉重。
但脸上的暗沉很快褪去。
能悄无声息的就干出这样的事,晋帝心里已经猜到背后之人就是宋绾。
许是他们姐弟的计划,晋帝心里甚是欣慰。
所以早朝后就将宋绾宣去御书房。
也没说破,只是叮嘱:“绾儿,诸事皆小心,别伤了自己。”
这是关心吗?
看他真挚的眸子,大抵是的。
龙椅上的身影竟然有些佝偻。
原来父皇也老了。
“是,父皇。”
宋绾回到长公主府,就听到染晴嘴里嘀咕着:“玲珑厢里玲珑寇,不重生男重生女。”
“你在嘀咕什么?”宋绾迎面走来。
染晴:“玲珑厢里玲珑寇,不重生男重生女。”
容剑问:“这听着像诗句,你哪里学来的?”
染晴:“前些日子出去买菜,茶肆前有个醉酒诗人念的,说是他为云县作的诗。”
云县?
不重生男重生女?
这让宋绾想起上官玥死前在诏狱写的那句“学堂之上无罗裙,弃婴塔里无男婴。”
上官玥也是云县的,那样看来,云县当是极其重男轻女的地方,怎么现在又说“不重生男重生女”?
不对劲。
宋绾将代表监察司的令牌给了容笛,“本宫命你为监察司巡察史,代本宫巡视地方。”
又将一本空白的册子给他,“地方官员有恃强凌弱者,你就将名字记在这上面就行。”
容笛接过两样东西,有些不解,“殿下,不用属下除掉他们,只是将他们名字记在这上面?那为何还要将令牌给属下?”
宋绾:“令牌是保护你,你负责记下他们的名字就行,至于杀人本宫会派其他人去杀,你是长公主府的人,驸马没成功拿到兵权之前,你手上可不能沾了血。”
“是,殿下。”
宋绾又吩咐:“你先去云县,再去其他地方。”
容笛:“是,殿下。”
染晴给容剑收拾着包袱,容笛憋了好一会儿,才问:“染晴,我这次去可能要几个月才回来,你会不会突然嫁给冷大人?”
染晴一边收拾,一边随意敷衍道:“那要看冷侍郎愿不愿意娶我了。”
容笛眸底是掩不住的失落,许久才憋出一句,“就算他真的要娶你,也等我回来了你才能嫁,我……我到时候给你备一份嫁妆。”
染晴将包袱塞给他,“行,知道了。”
昭然说到做到,五天过后,宋帆依旧没有一点动静,她直接举行绣球招亲。
宋帆正前往御书房,求晋帝下令让他娶昭然,听到这事后,马不停蹄出宫,策马赶去。
在昭然拿起绣球时,他正好赶到。
昭然是刑部侍郎的义女,又有顾汐祉那一层关系,来抢绣球的男子非常多,许多是朝中的官员。
看这场面,要是真抢,宋帆不一定会抢得过,所以亮出自己的身份,还道:“昭然姑娘的绣球,非孤莫属。”
在场的人跪地行礼,高呼七岁。
绣球落下时,无一人敢抢,宋帆成功接住她抛下的绣球。
堂堂太子竟然去接绣球,这件事很快震惊朝野。
承恩原本在太医院专心致志的研制解药,听到这件事后去了御书房。
路上恰好就碰见拿着绣球进宫的宋帆。
承恩停住脚步,“储君娶妻,事关国事,如此行事,置天家社稷于何地?”
宋帆顿住脚步,回头,“孤如何做与燕亲王何干?你堂堂亲王还不是亲自为一个七品御史研制解药?”
“你……”承恩上前,停在他身前,“你别忘了谁才是嫡长子。”
宋帆没打算与他再说下去,回身继续向御书房走去,承恩上前,堵住他的去路,锁着他的视线,“宋帆,论嫡次长幼,你比不得本王;论能力,你这些年来在朝中一事无成,比不得宋舟,你如何配做这个太子?”
“要不是上官氏举全族之力将你送进东宫,你以为就凭你,也能稳坐太子之位?”
“多谢提醒。”宋帆淡淡道:“那未来御及九州,孤定不忘上官氏之恩。”
承恩:“你……”
宋帆:“孤还有事求见父皇,请燕亲王让道。”
承恩没有让路,与宋帆发生了些口角争执,多是说宋帆德不配位,因为晋帝本来就不喜欢宋帆,承恩料到晋帝也不会说她,所以说得有些肆无忌惮,语气里多少掺杂着这些年来的怨气。
宋帆全程都很冷静,就就静静地听着他骂。
承恩:“宋帆,本王今日算是知道了,为何你会落得个父不疼,母不爱的下场……”
“住口!”
后面传来宋绾的声音,两人视线顺着声音望去。
宋绾迎面走来,二话不说就给了承恩一巴掌,虽然不重,但承恩和宋帆都一脸诧异。
宋绾随即吩咐:“燕亲王出言冒犯太子,将他给本宫带回监察司。”
两人都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什么。
容剑上前来,要押下承恩。
“谁敢动本王?”承恩怒斥。
宋绾:“燕亲王是想让本宫将此事告诉上官家,再由右相亲自上书陛下,说你对储君不敬?”
承恩怒火中烧,“我们才是亲姐弟,你居然为了他,要关我?”
宋绾给容剑打了个眼色。
容剑欲押上承恩,承恩甩开容剑,他看向宋绾的眼神里多了许多怨。
最后气冲冲的跟着容剑去了监察司大牢。
承恩走后,宋绾冷冷道:“他刚恢复皇子身份没几日,本宫就亲自将他关起来,他对你说的那番话,本宫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再听到,今日也算是本宫为你出头,日后希望你也放过他。”
宋帆心里有些苦涩。
她竟然会觉得他会对她的弟弟下手。
也对!
他亲自毒死了她的母后,也难免她会这样想。
宋帆笑了下,眼里却泛着泪光,“今日之事多谢长公主,燕亲王会顺遂一生。”
说完就转身向御书房走去。
承恩被带去监察司大牢,但他住的那间大牢被布置的与屋子便无两样。
即便如此,承恩始终觉得宋绾是在帮着宋帆为难他,心里难免怨恨。
宋帆求赐婚圣旨一事,晋帝心里是同意的,顾浒是寒门,昭然是他的义女,自然也是寒门,太子娶寒门之女,他求之不得,不过没有上官氏的同意,晋帝心里有所顾忌,没有立即下旨,只说稍后再议。
可宋帆直接跪在御书房里,还道:“若父皇不同意,儿臣就跪死在御书房。”
宋帆知道,晋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此言一出,晋帝当场让赵盼捻旨,当上官止和白汇赶到御书房时,圣旨已下。
晋帝率先开口:“太子说朕若不答应,他就跪死在这御书房里,他是太子,事关国本,朕如何舍得让他在此长跪?”
上官止气得哆嗦。
多么希望宋帆此时说一句他不是自愿的。
只见宋帆叩头,“儿臣多谢父皇成全,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止差点没被气死在御书房。
白汇与上官止离开御书房在回去的路上,上官止气一点都没消,“陛下真是迫不及待啊,为了将寒门之女塞给太子,舍不得让太子长跪的话都说出来了,谁不知道他这些年来从未关心过太子。”
上官止走走前面,“召集世家,商量对策!”
白汇却道:“这门婚事不见得是坏事!”
上官止回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觉得一个寒门之女也配做太子妃?”
白汇分析道:“你忘了,这昭然与顾汐祉情同姐妹?”
上官止若有所思。
白汇:“我猜过不了几日,顾汐祉就会下岛,恢复她上官氏的身份,届时昭然就是上官家的义女,她就是世家的太子妃。”
白汇说的有理。
上官止还是有些担忧,“你真觉得祉儿真会为了昭然恢复上官家小姐的身份?”
白汇:“顾浒能将她教得知书达理,她不可能不知道宫中暗箭难防,为了活下去,昭然需要一个强大的母家。”
经过白汇的一番点醒,上官止脸上的暗沉逐渐褪去。
赐婚圣旨很快到了顾府,昭然领旨谢恩后,拿着圣旨在院子里立了很久很久,望着东南方向的天空,那也是衢州的方向,嘴里念着:“祖父、阿爹,小梨离复仇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