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温柔细心的女孩子,韩婴已经被她们养成了一个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废人。
等韩婴洗漱穿戴整齐之后,便是韩王了。
韩王冠冕,饰品,宝剑等都有制度,穿戴很是繁复,也很威严。
韩婴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年幼。
但他身体强壮,完全撑起了韩王冠冕。而且群臣也不敢直视他。脸蛋嫩点,也不算问题。
韩婴穿戴整齐之后,侍女们退出。韩婴来到了外帐坐下,晋安上膳。
韩婴已经穿戴整齐,不好自己食,以免弄脏了王服。由女孩子们跪坐,把食物喂给他吃。
剥虾,剔骨头。
韩婴吃了五成饱就不食了。开始闭目养神,等待时间过去。
不久后,钟鼓齐鸣。
张苍遣礼官来请韩王。韩婴走出了帐篷,见自己的舍人,登上了戎车。
韩懿是御者。
晋猛是车右。
昭勋是车后。
不过今日戎车上没有大鼓,昭勋着重甲,持矛站立。
道路被重新修葺过了,韩婴乘戎车在舍人的簇拥下,前往社稷坛。
社稷坛设置在南方,韩婴乘车过大木桥,来到了社稷坛附近。
天子封禅,诸侯祭社稷。
社稷又分为社神、稷神。是为土神,谷神。
社稷坛外围是低矮的围墙。此刻围墙外甲兵林立,皆披坚执锐,威武雄壮。
羽林儿到场,充作外围戒备。
“韩”字旌旗到处都是,迎风飞舞,猎猎作响。代表今日乃是韩氏祭社稷。
羽林儿的外边是无边百姓。闻韩王立,百姓喜。扶老携幼来了不知多少。
韩婴对他们很好,虽然后勤工作很忙,但他们的生活无忧无虑。
都有新衣,除了极少数人生病,其他人都还算强壮,面色红润。
百姓都穿上了新衣,见韩王乘车在舍人的簇拥下来到社稷坛,齐齐跪地,呼:“大王”。
这年头不流行跪拜,百姓跪在地上大呼大王,已经是最高最高的礼节了。
许多人热泪盈眶。
这些百姓或随韩婴北上,或是汾阴本地百姓,与韩婴经历了许多。
血战秦长城军,把他们锻造成为了一个整体。他们与韩氏宗亲一样,早就希望韩婴称王。
韩婴不称王,他们的内心就空虚,就惶恐。
就没有国家。
是以,张良说。只有韩婴继韩王位,才能填臣民之心。
他们需要他们的王。
他们需要国家。
韩婴不能挥手,也不能点头。只是握着剑站立不动,在舍人簇拥下,在戎车的载送下,越过一位位百姓,披坚执锐的韩国勇士,进入了围墙内。
社稷坛很高,很大。
祭祀分社神、稷神。
祭社神用太牢,祭稷神用五谷。
辅佐以丝绸。
除了韩婴与礼官,百官不得上露台。他们分开两旁,站在道路两旁,见韩王车驾都是低头行礼。
乐官奏响礼乐,礼官在戎车前行走,指引韩王登上露台。
一切都井然有序。
一切都肃穆宏大。
韩王登大位,虽然现在条件简陋,但不可潦草。
韩懿仔细驾驭戎车,走的很慢。确保每一个大臣都能感觉到韩王的存在,韩王的威仪。
很多百官都哭了。
旧韩宗室、贵族。
横阳君韩成、舞阳君韩广、昭平、张良、张云、韩明(木匠)等。
“嗟呼。我本来已经绝望,想不到今日还能看到韩王复国。”韩广一边哭泣,一边感慨。
昔日他见韩婴的时候曾经对韩婴说过,现在秦王如日中天,而韩王信等人想要反秦,让韩婴不要掺和,以免家门大赤。韩婴答应了,他当时很悲观。他做梦也想不到,韩氏最大的反秦人物,乃是韩婴。现在甚至率领兵车、甲士、百姓、百官称王,祭祀社稷。真是做梦一样啊。
“嗟呼。祖宗有灵,神明庇佑,我大韩社稷复立。”韩成眼眶通红,举起袖子抹泪。想当时韩婴归宗,他便很喜欢韩婴,想不到.......竟然有今日。
“吾等不再是孤魂野鬼了。”韩明大哭,要不是旁人扶着,怕是站都站不稳。韩国灭亡,王孙公子以木匠为业,子孙无法读书,饥寒交迫。
孤魂野鬼,惨啊。现在他们韩国终于立起来了。什么韩王信,他们只承认韩王婴。
若韩王信在,他们便杀了韩王信,以人头祭祀社稷。
“嗟呼。我以目见韩王立也。”张良昨日还在病中,但今日却奇迹般的好转了,仿佛有强大的力量为他多病的身体注入了生机,让他面色红润,站的很稳。他目视韩婴车驾,内心感动的无以复加。
旧时的记忆浮上他的心头,家世显赫五世相韩,等他长大,韩国却灭亡了。他亲弟弟死了,他薄葬,然后变卖家产寻找勇士,刺秦王博浪沙,流亡下邳。暗无天日。
“祖宗有灵,苍天垂青啊。”张良也红了眼睛,内心的情绪实在无法控制,终于潸然泪下。
戎车停在露台前,韩婴下车。韩懿等不得随从,礼官引韩婴上露台。
韩婴左手握剑,右手自然垂落,走的是四方步,四平八稳,头不动,平视前方,以保证头上冠冕九旒(九串)不动。
王不可轻佻,顾盼不得用力过猛,须得从容自然。
有点辛苦,但韩婴身强力壮,依旧从容。待登上社稷坛,韩婴依照礼官的规矩,祭祀了社稷。又举杯面向南方,以酒遥祭韩国先王。
祭祀结束之后,礼乐停止。韩婴左手握剑,站立在露台之上,俯瞰百官,君临韩氏。
王位是威。
祭祀是威。
祖宗是威。
这一刻,韩婴似乎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加身,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威仪。
“拜。”礼官呼道。
“大王!!!!!!!!!”群臣弯腰行礼,呼拜大王。
“诸卿免礼。”韩婴的声音极为洪亮。
群臣起身。
韩婴俯瞰群臣,神色不动道:“韩氏灭亡二十余年,今日复立。岂非天命?孤当励精图治,复祖宗荣光,绍祖宗基业。诸卿与孤共勉。”
“是。”群臣大声应是。
“相苍、将军越、羽林郞兴何在。”韩婴目中泛起精芒,问道。
“臣在。”三人出列。
“准备辎重粮草。随孤出兵救赵。”韩婴说道。
“是。”三人大声应是。
然后韩婴不动,在露台上站了许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没有人看到他的表情。
君王不可目视。
君王深不可测。
许久后,韩婴吐出一口气,握剑下了露台,乘上戎车返回营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