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岩壁上的痕迹,到底浸泡了多少无辜人的血肉,才能在坚硬的岩壁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抓痕。
鬼魂想要告诉张浪的事情,就附在这些痕迹上面,灰色破败的碎屑顺着墙壁缠在张手臂上,盘旋而上,却被城隍法衣拒之门外。
这些亡者之忆并无停顿,转而朝着杜依然而去。
大意了,张浪自己身披金甲,这些亡者之忆根本接触不到他,身后的杜依然则成了它的目标。
杜依然不明所以,只见一道模糊的灰影朝从张浪身上跳将起来,一头撞到了自己脸上。
思绪如海潮翻涌,一道陌生的记忆撞入脑中。
没有声音,
就在一个漆黑的坑道里,坑边站着几个穿着苗服的人,手上举着火把,看不清面容,银饰在火光下闪耀。
脚下是平坦的地面,躺在七窍流血的男女数人,赤裸着的身体,皮肤泛着该死的青灰色。
“我”抹了抹脸,大声咒骂着什么,却完全没有声音,银光消失了一片,“我”察觉到了机会,开始了第一次尝试。
助跑,起跳。
手指插在洞壁的孔洞上,脚下却没有借力的地方,失败了;
头上火光摇曳,似乎在笑。
再笑,老子上去杀了你,你等老子上去!
助跑,再起跳。
离坑边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下次一定可以,“我”一定能上去,这些该死的杀人犯,“我”一定会报警的!
第三次、第四次...数不清第几次。
一侧墙上留下了“我”的痕迹,原来其他墙面上的痕迹是这样来的,像是一个嘲讽的笑脸。
不行了,体力不足以支撑全力起跳,快拉我一把;
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我”将那些七窍流血的尸体,垫到了脚下。
对不起,我一定要出去!
对不起,我还不想死!
等我出去了,等我出去了,一定想办法给你们安葬。
踩着那泛青的同类,我奋力一跃!
失败了...
坑边最后一抹银光也消失了,“我”躺在坑道地下,身下是温热的血液。
呵,“我”还没有死,明天一定可以!
咦,什么东西钻进我的嘴巴里,眼睛里,耳朵里,我的皮肤,我的脏器!
...
张浪眼睁睁看着那灰败的碎屑撞到杜依然脸上,却来不及阻拦,他反手回身去抓,指尖只掠过一抹残余的碎屑。
那点点碎屑在香火气中,化烟而去。
杜依然脸色肉眼可见的发白起来,眼白多过眼黑,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浑身打着摆子。
嘴唇急速开合,没有声音传来,张浪只能勉强从口型上分辨,大概是骂的脏话。
这情形让张浪想起了以前看的恐怖片里的鬼上身,若是任由杜依然被那东西附身,怕是不死也会掉半条命。
地坑底部太过狭窄,张浪指尖勾住孔洞,脚下一蹬,轻松翻上坑道。
将杜依然放到地上,张浪先是捏住她下巴,防止她吞舌。然后手搓红绳,将身上城隍法衣渡到杜依然身上。
那金甲覆在杜依然身上却转换了一种形态,有点像凤冠霞帔。
张浪不及细看,口中唱道:“城隍社令功曹吏,神虎何乔二道神!”
那城隍法衣陡然间金光大作,城隍作为燮理阴阳的神只,对这些鬼祟之物尤为克制,张浪选择将法衣覆在杜依然身上,正好对症下药。
只见杜依然张开樱唇,吐出一道青烟,张浪耳边传来凄厉的哭啸,却丝毫不为所动。
死则死矣,没有生人给死人让路的道理,还是无辜之人。
那灰色败絮被金甲消融,杜依然情况立马好转,脸色虽然还是有些发白,但瞳孔却恢复了原状。
神志也清醒了过来,看着蹲在身旁的人影,恍如隔世,嘴里念道
“我好像做了个梦...”
“嗯,休息一会。”
“好。”许是听到了张浪声音中的坚持,杜依然闭上眼睛。
张浪没有守在杜依然身边,反正城隍法衣披在她身上,一般的妖魔鬼怪都近不了她身。
趁着杜依然闭目休息,张浪打算去查看剩下的坑道。
刚要迈步,发现裤脚被扯住了,纤白的手指很是用力,看得到手背上的青筋。
“我害怕~”怯懦的声音响起,张浪还是第一次看到杜依然说害怕,这个妹子之前的表现过于乐观,张浪差点把她当成同僚。
说到底,杜依然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
张浪无奈蹲了下来,而杜依然见张浪没有走开,便松开了手臂,眼睛依旧没有睁开。
“那些不能说话的朋友死得很惨...”
似乎想起了之前看到的景象,杜依然脸上白了几分,这让她更显娇弱。
“不想回忆的话,就别去回忆,那不是你的记忆。”
张浪也不知如何劝阻,显然杜依然看到的不是什么美好记忆,代入别人的视角去经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是非常残酷的事情。
“不,我还是想说...”杜依然转过头睁开眼睛,眼里有道不明的情绪,张浪并未在其中寻到痛苦、绝望亦或是苦难。
“我看到另一个我,在一个坑道里...”
见张浪没再阻止,杜依然娓娓道来,虽然时有卡壳,似很难用词语形容的场景,便一笔带过,张浪一直没有插嘴,安静听她说完。
“那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杜依然的看到那些可怕记忆的疑问,为什么相较毒虫,她更害怕那举着火把站在坑边的同类。
“人,何必理解野兽?”
杜依然是一个正常人,她不能理解这些人的行为,张浪却从她的记忆和现在的情形大致分析出了这些坑道的作用——养蛊。
这些坑道就相当于一个个器皿,这些血肉骨殖是饲养它们的残渣。
用这种手段来养蛊,假以时日就能拉起一支蛊师大军,现下坑道中连一只蛊虫都没有,有可能如张浪几人预料的一样,已经转移走了。
可是眼下这个巨大菌株是怎么回事?
这不是最显眼的东西么?
虽然【还真蛊】对它兴趣缺缺,但还是有反应的,单从这一点看它仍属于蛊的行列。
搞什么,掩耳盗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