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的说是他们找到了我。”
张浪试探性一问:“开天教?”
得到的结果却大相径庭,杜依然螓首轻晃,双丫髻上的红绳在月色下摇摆:
“是神龙教,当时几个觉醒者抱团取暖,随意取的游戏之名,宗旨是找到返回现实的办法,后面逐步壮大,才改成【开天教】,人员架构也是从神龙教继承而来。”
张浪开口问道:“据我所知,【开天教】教义主张的是世界是虚幻牢笼,末日将至,真正的龙王降临,撕开虚假的天空,带众生冲破樊笼,这是神龙教本来的教义还是后面改的?”
“是后面改的,在神龙教建立之后很久,我们又尝试了很多办法,依旧没有找到一点返回的头绪,很多人心灰意冷沉沦幻境,觉得之前记忆才是幻觉,眼前的镜城才是真实之地,退出了神龙教。
神龙教人数本就不多,少了几人便摇摇欲坠起来,只剩下我与几位觉醒者苦苦支撑...”说到此处杜依然心有戚戚,似乎想起了当初的同伴。
张浪知道后续还有转折,不然不可能出现一个【开天教】,所以耐心的一言不发。
杜依然晃脑袋,似乎将杂念甩去,继续道:“就在我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有人忽然找上了门来,展示了超凡的手段。”
杜依然忽然想起雷公山时张浪那些古怪手段,不由得侧目看向他,张浪默然。
果然,是蜃龙,那个时间节点,应该是在被白素素打败之后。
杜依然见张浪若有所思,只得继续道:“他告诉我们,我们之所以困在此处,便是一恶人篡了龙王的权位,使用歪门邪道囚禁百姓以攫取信仰,要破解幻境的唯一办法是打倒恶人。”
杜依然口中的恶人只能是现任城主白素素。
有点意思,白素素和蜃的口径出奇的一致,都把对方形容成桎梏众生的幕后黑手,互甩黑锅。
“你说的这个人,就是【开天教】教主吧?”
“没错。”
“你见过他,他现在在哪?”张浪凝神盯着对方的双眸,不是他不信任杜依然,实在是此事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疏漏。
杜依然垂眸思索片刻,缓缓开口道:“教主本人始终戴着龙王面具,没人见过他真面目。
自从展现那些超凡手段之后,觉醒者皆奉他为尊,神龙教自然更名为【开天教】,之后他传下的教义也传播开来。
平日里,教主隐于幕后遥控大局,只有我们几大龙使,偶尔会受到召见议事,我们是找不到他的。”
“你信他的话么?”
杜依然将鬓角发丝后捋,露出不符合她年龄的成熟,嘴角勾起:“我们有得选么?”
张浪无言以对,的确,那些所谓的觉醒者和他不一样。
觉醒者认为镜城是虚幻的,却只能以记忆之中的现实为凭证,偏偏那些记忆毫无根据,无法佐证…当虚幻与现实交织,日久年深,究竟什么才是清醒?
或许最痛苦的莫过于觉醒者,他们分明感知到镜城与现实的割裂,却困在此地无法回返,最终在“知而难证”的煎熬之中,比从未察觉者更加沉沦。
张浪不知道海市蜃楼解了之后那些人会如何,想必会疯了吧?
他自己却完全没想到,他现在与那些人的区别,不过是先疯了一步。
张浪也没有说什么“你相信我么?”之类的鬼话,可能哄骗之前的杜依然还有用,对于知性版的杜依然张浪就不敢保证了。
张浪口干舌燥,将杯中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你们的目的应该是掀翻镜城的统治吧,没有具体实施的办法么,光喊口号?”
杜依然深深的看了张浪一眼,似乎下了某种决心:“教主称那恶人用于攫取百姓膏脂的鳞币,便是出自它自己身上,只要想办法将这些鳞币截留下来,不让它收回凝聚其上的愿力,到时候集众人之力,托举龙王,便可打败恶人,撕开牢笼。”
杜依然的话让张浪肯定了自己的某些猜测,孔艋背刺捕字班时也提到过这个关键信息,只是张浪一直不清楚白素素是怎么操作的。
现在想来,四大班房之中税字班的人是最多的,他之前诟病多此一举送入城主府的鳞币,这些全都是为了白素素攫取众生信仰采取的手段!
将鳞片替换铜币成为镜城之中的流通货币,而流通货币是最容易攫取愿力的一种材料,再将这些鳞币‘贴’回身上,如此一来,便可在不树立神像不搞什么神迹的情况下赚取大量的神性。
怪不得特么的白素素一点不急,这几十万人十几年如充电宝一样源源不断的汇聚神性给她,换谁来谁也不急啊。
张浪现在甚至怀疑,白素素之所以两次打败蜃龙没有解决,就是为了这一刻,而且有故意放水的嫌疑。
蜃龙在争斗中落入下风的原因也有得解释了,白素素这一手釜底抽薪,蜃龙制造的整个登神密仪便全部沦为她的嫁衣。
玩得真花啊!
虽然这种办法不如登台做法、施展神迹来得快,但是胜在稳定,即便之后有人查出猫腻,也有办法找借口推脱。
张浪略微有些疑惑,白素素竟然没选择将他灭口,是对于自己过于自信还是在忌惮柴禁反应。
见张浪怔怔出神,像是在思考人生哲理,杜依然再次抛来橄榄枝:“若你暂时没有其他打算,不如加入【开天教】,我们的想法无非是带大家回到现实,绝不算做什么坏事。”
张浪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忽然问道:“你认识孔艋么?”
张浪的问题让杜依然一怔,螓首轻点:“孔艋和我一样都是【开天教】使者,是由我接引入教之人,他因为在城主府中担任要职,被提拔为黑龙使。”
张浪盯着杜依然,沉默片刻轻声道:“他死在镜湖中了...”
听到这话,杜依然瞳孔微缩,脸上的梨涡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