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广州总督府坐落于城中高处,背靠青山,面朝浩渺南海,府邸周围高墙深院,青砖黛瓦,檐角飞翘,颇有几分森严气势。府内正堂,灯火通明,烛光映照在堂中鎏金龙纹屏风之上,折射出几分诡谲光影。南洋总督佟国纲端坐于太师椅上,身着深紫蟒袍,腰佩玉带,面容虽显老态,却不失威严。他手中握着一盏青瓷茶盏,目光阴冷,似在思量着什么紧要之事,茶盏中的热气袅袅升腾,却始终未见他饮上一口。
堂下,一名身着黑衣劲装的中年男子垂首而立,气息沉稳,腰间悬着一柄狭长弯刀,刀鞘上刻有蛟龙噬海之纹,隐隐透着一股肃杀之气。此人乃佟国纲心腹之一,名唤魏长林,先天境高阶修为,原是江湖中人,后被佟国纲收服,专司脏活,多年来替其暗中铲除了不少“眼中钉”。魏长林低声禀报,语调恭谨:“大人,新泉州覆海会据点被端一事,已由属下探明,据点内一应账册尽数落入钦差高士奇之手,那账册中虽无直指大人之物,但其中几处银钱往来,与我府中私账颇有牵连,若被细查,恐难脱干系。”
佟国纲闻言,手指微不可察地一紧,茶盏中热水微微荡漾,他冷哼一声,声音低沉如雷:“高士奇此人,老夫早知其心不正,表面奉旨查案,实则暗中窥探南洋诸地权柄,哼,区区一个钦差,也敢在老夫眼皮子底下翻天?只是那账册……”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既已落入其手,便绝不能令其送至天京,若叫京中那帮鹰犬嗅到些许风声,老夫这南洋总督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魏长林抬眼一瞥,见佟国纲面色阴郁,心知此事已触及大人底线,忙低头道:“大人所虑极是,属下以为,账册既在新泉州,便须趁其尚未北上之前,尽早下手。如今高士奇虽握账册,但真正查案之人,乃是那两个年轻水师,姓龙的小子和那自称李宸的罪臣之后。听闻此二人曾深入据点,亲手擒获覆海会漏网之鱼,若能将他二人灭口,或将账册夺回,大人自可高枕无忧。”
佟国纲闻言,微微颔首,眼中冷芒更甚:“你所言不无道理。那姓龙的小子,老夫也听闻过几分传言,似有些能耐,不过才先天境初阶,谅他也翻不出什么浪来。至于那李宸,哼,罪臣之后,不过仗着几分机敏,方能在钦差面前立些微末之功。既如此,便由你亲自带队,调遣府中私兵精锐,再召集几个江湖好手,务必在他们将账册送出新泉州之前,截杀于半途,切记,不可留下活口,亦不可暴露老夫身份!”
魏长林抱拳应诺,声音中透着几分杀意:“大人放心,属下这便安排,定教那二人有来无回。只是……覆海会据点之事,似与京中弘方大人有些关联,若我等贸然动手,恐引其不悦,是否需先书信一封,知会一声?”
佟国纲摆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弘方那老狐狸,与老夫不过各取所需罢了,他自有他的算盘,覆海会之事,若非其暗中授意,区区几个江湖宵小,焉能在我南洋地界兴风作浪?只是眼下保住老夫这总督之位,方是头等大事,至于弘方那边,待截杀之事了结后,再遣人送些南洋奇珍,权作赔罪便是。你只需谨记,此事务必做得干净利落,莫要叫人抓住把柄!”
魏长林连声称是,躬身退下,步履无声,身形很快没入堂外夜色之中。佟国纲目送其离去,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推开雕花木窗,夜风夹杂着海腥味扑面而来,远处海面波光隐现,似藏着无尽隐秘。他双手负后,喃喃自语:“南洋之地,风云诡谲,老夫坐镇此地十余载,焉能容几个黄口小儿坏了大事?若真有人欲翻覆海会根底,便让他等先尝尝老夫手中刀锋滋味!”
与此同时,距新广州数百里外,一艘不起眼的商船正悄然自新泉州港外驶离,船身悬挂“四海通”旗号,表面似是寻常货船,实则船舱内藏着数名精锐护卫,个个身手不凡,腰间暗藏利刃。此船乃佟国纲心腹魏长林临时征调,表面运送南洋香料,实则秘密载着一名心腹管事,前往新泉州打点高士奇,试图以重金疏通,换取账册一事就此揭过。船上之人皆是死士,忠心不二,知晓此行凶险,却无一人有半分退缩之意。
船头,一名管事模样的老者立于甲板之上,手持一卷账簿,目光阴鸷,低声对身旁亲信道:“大人之命,断不可误,若高士奇此人识相,收下金银,自当万事好说,若其执意不从,便须另做打算。尔等且记,必要之时,宁可错杀千人,莫要放过一人!”身旁护卫齐声应诺,眼中杀意毕露,海风呼啸,似也为这暗藏杀机的船只平添了几分森然。
新广州总督府中,魏长林既已领命,亦不耽搁,连夜召集府中私兵精锐共三十余人,皆是佟国纲多年豢养之士,武艺高强,忠心耿耿,其中更有三名江湖高手,先天境中阶修为,擅使奇门兵刃,过往曾替佟国纲清剿南洋土着反抗势力,手段狠辣,无人存疑。魏长林亲自分派任务,命一部人马扮作海盗,自海路先行埋伏,伺机截杀龙飞等人,另一部则自陆路乔装商旅,暗中跟踪,务求万无一失。
“诸位兄弟,”魏长林立于校场之中,手按刀柄,声音低沉有力,“总督大人信任我等,方将此等要事交付,此行不许有半分差池,若有不遵号令者,立斩不赦!”众人齐声应诺,杀气腾腾,夜色下刀光映月,寒意森然。魏长林目光一扫,心中暗道:“小辈水师,纵有些许本事,在我南洋地界,也不过砧板鱼肉尔!账册若不夺回,大人怪罪下来,谁人担当得起?”
南洋之地,自大满帝国开疆拓土以来,地方总督权柄之大,几近封疆大吏,掌军政财税于一身,麾下私兵更是明里暗里,数目可观。佟国纲坐镇新广州十余年,手握重兵,又暗中勾结覆海会及京中保守派权贵,早已将南洋经营成铁桶一般,寻常钦差至此,亦不敢轻易对其指手画脚。只是此次贡金失窃一案,既牵涉覆海会,又有高士奇这等人物紧咬不放,龙飞、李宸二人更是横插一脚,屡建奇功,实令佟国纲如芒在背,心生杀意。
夜色愈深,新广州总督府灯火渐熄,佟国纲独坐书房,案前摊开一封密信,信上笔迹苍劲,似出自京中某位显贵之手,字里行间隐约提及“覆海”之名,及若干不可告人之事。佟国纲目光扫过信文,神色愈发阴沉,他低声自语:“弘方老儿,若非你当年许下重利,老夫又何必与覆海会那帮魑魅魍魉纠缠不清?如今风波将起,若老夫此地失守,你也休想置身事外!”他冷笑一声,信笺被烛火点燃,化作灰烬,夜风卷起,散作无形。
而此时的龙飞与李宸,尚在新泉州城内,未曾察觉那自新广州而来的杀机正悄然逼近。海风低吟,月色如霜,南洋之地,一场血雨腥风已然酝酿。佟国纲袖手背后,能否将危机扼杀于摇篮?那覆海会与京中权贵的勾结,又究竟藏着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龙飞等人,能否于这暗流汹涌中安然脱身?一切,仍是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