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据点外的灯火渐稀,唯余几声更鼓低鸣,提醒着世人时辰已晚。然而,龙飞与承泽心中,却无半分倦怠之意。那封书信与玉佩虽已暂时收起,但其背后隐藏的风浪,却似大海深处的暗流,随时可能掀起惊涛骇浪。
承泽将书信与玉佩小心收入怀中,目光转向龙飞,沉声道:“龙兄,韩老所言虽有线索,却还不足为凭。我思量再三,欲携此信物,直往宗人府一探。若宗室诸臣能认可此物,或可为我正名之路铺下第一块基石。你意如何?”
龙飞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缓缓道:“此事不可仓促,但也拖延不得。宗人府乃皇族事务之核心,掌管血脉谱牒与封爵传承,历来为保守派势力盘踞之地。你此去,恐非坦途。不过,若能试出他们的态度,也不失为一步好棋。我愿同行,若有异动,自当护你周全。”
承泽闻言,面露感激之色,郑重一拱手:“有龙兄相助,承泽何惧风浪?事不宜迟,明日一早,便往宗人府走一遭!”
翌日清晨,天色微亮,薄雾笼罩下的京城,尚带着几分静谧。龙飞与承泽一身素衣,低调出行,仅带两名贴身随从,径直前往宗人府所在之地。宗人府位于紫禁城外东北侧,府邸虽不若宫殿那般巍峨,却自有一股肃穆庄严之气。正门两侧,立着两尊青铜麒麟,形态威武,似在俯瞰往来之人。府前石阶之上,几名披甲侍卫冷眼而立,手中长戟寒光闪闪,令人不敢逼视。
二人下了马,随从递上拜帖,守门侍卫接过一览,面无表情道:“二位稍候,待我通报。”不一会儿,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子自府内走出,目光扫过承泽与龙飞,冷淡道:“在下宗人府主簿爱新觉罗·齐山,见过二位。不知所为何事,需劳动两位亲至?”
承泽上前一步,拱手一礼,语气平和却不失威仪:“齐主簿有礼,在下爱新觉罗·承泽,今日前来,实为一件皇族旧事,欲向诸位宗室大臣请教一二。此乃家事,还望齐主簿通传。”
齐山闻言,眉头微皱,似有几分不耐,但终究未曾驳回,只冷冷道:“既是皇族事务,自当听闻。两位请随我来,只是议事厅中,诸位大人正商议要事,恐无暇长谈,望两位见谅。”言罢,转身引路,步态间隐隐透着一丝倨傲。
龙飞不动声色,随在承泽身侧,目光却暗自打量四周。宗人府内院落重重,廊檐雕刻精美,处处透着皇族的气派,但他心底却悄然运转覆海诀,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自体内散发,似海潮般悄然探向四周,感知着每一处细微的气息。只这一探,他便察觉到几道陌生的目光,正从暗处窥视着他们,带着丝丝敌意。
议事厅内,气氛更显沉重。厅中主位空悬,象征着宗人府令的至高权威,两侧分列着十余名宗室大臣,或老态龙钟,或神色冷峻,个个身着锦袍,头戴乌纱,气势不凡。承泽与龙飞入厅后,齐山退至一旁,厅内一时间鸦雀无声,唯有几位大臣的目光,带着审视与探究,自上而下打量着二人。
承泽不卑不亢,向前一步,朗声道:“诸位大人,在下爱新觉罗·承泽,今日冒昧前来,只因身世一事,牵涉皇族血脉,特携先帝遗物而来,求诸位一辨真伪。”说罢,自怀中取出那枚玉佩,高高举起。玉佩通体温润,其上雕刻着一只盘龙,栩栩如生,隐隐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此言一出,厅中陡然起了几分骚动。几位年长的大臣目光一凝,似被玉佩吸引,但更多人却面露不屑与冷笑。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率先开口,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承泽,你口称先帝遗物,可有佐证?这玉佩虽有几分气度,却也未必便是真物。皇族血脉之事,焉能儿戏?若无铁证,休要在此哗众取宠!”
承泽神色不变,沉声道:“穆老所言极是,此物真伪,承泽亦不敢断言,是以特来宗人府,请诸位大人明鉴。”他将玉佩缓缓递向主位旁的一名中年大臣,那人乃宗人府左参议爱新觉罗·德隆,素以公正严谨着称。德隆接过玉佩,细细端详,眉头渐锁,半晌方开口:“此佩之上,确有皇族秘纹之痕,似与先帝在位时所用之物有些关联。只是,单凭此物,尚不足以论断其主身份。况且……”他顿了一顿,目光扫向承泽,意味深长道:“传闻中,贵妃之子早夭,宗谱之上并无记载。即便此物为真,若无更多佐证,恐难服众。”
此言一出,厅中几位大臣纷纷附和,一名身材肥胖的大臣更是冷笑一声,毫不掩饰地讥讽道:“承泽,若你真以为一枚玉佩,便能在此翻云覆雨,未免太过天真。皇族血脉,岂是你这等身份之人可轻易攀附的?若无铁证,还是早些退下,免得自取其辱!”
承泽闻言,面色微变,但仍强自按捺,沉声道:“诸位大人所虑,承泽自知。只是,此物既关乎先帝亲笔书信,焉能不查?若诸位有疑,不妨明言,可有何法,能证此物真伪?”
那白发老者穆老冷哼一声,捋须道:“若要论真伪,唯有‘天命鉴仪’一途。此乃我大满皇族传承之礼,专为验证血脉与信物所设,历来由宗人府与内廷共同主持。只不过……”他顿了一顿,目光中透着几分狡黠,“此仪需得宗人府令亲自点头,且主持之人,素来为保守派中流砥柱。你若真有胆量,不妨一试,看看天命是否眷顾于你!”
“天命鉴仪?”承泽低声重复,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一名词并不陌生,但其中细节,却似隐藏着诸多玄机。龙飞立于其侧,未曾开口,但心底却悄然一动,覆海诀的感知之力再度探出,只见厅中几人虽口上冷嘲热讽,暗中却有几道目光,不断在承泽与玉佩间游移,似在揣测,又似在忌惮。更令他警觉的是,厅外某处,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带着几分阴冷,正悄然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龙飞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暗中以眼神示意承泽,提醒他小心应对。承泽会意,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既是皇族之礼,承泽自当遵从。若‘天命鉴仪’能证清白,承泽愿受此试。还请诸位大人,定下仪程时日!”
穆老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芒,似笑非笑:“好,既有此胆,便如你所愿。三日之后,宗人府将启禀上意,商定仪程。你且回去候着,若有半点不敬,莫怪老夫等不留情面!”言罢,挥袖示意,厅中诸人纷纷起身,议事至此,竟是草草收场。
承泽与龙飞退出议事厅,步至府外,方才长舒一口气。承泽低声道:“龙兄,今日一探,果如所料,阻力重重。这‘天命鉴仪’,我虽有所耳闻,却不知其详,恐其中藏有暗箱操作,需得早做准备。”
龙飞微微点头,神色凝重:“此仪不简单,保守派既掌握主持之权,定会从中做局。更何况……”他略一停顿,压低声音,“适才厅中,我以覆海诀探查,发现外间有人暗中监视,气息阴冷,极可能与保守派甚至‘覆海会’有关。你此番正名之路,绝非坦途,需得步步为营。”
承泽闻言,目光一沉,紧握双拳,沉声道:“无论如何,我既踏上此路,便再无回头之理。三日之后,无论‘天命鉴仪’是何等险局,我定要一探究竟!”说罢,他转头望向宗人府那高大的门楼,眼中燃起一抹决绝之色。
而此时,宗人府内,一名黑衣人影自暗处现身,匆匆离去,手中握着一封密信,信上所书,赫然是承泽与龙飞今日之言行。其人步履急促,径直奔向城中某处隐秘宅院,似乎一场更大的阴谋,正悄然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