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翼翼走上前,福身行一礼,抬头却看到穆元湛极疏淡的一张脸。
沈含玉心一紧,十指微缩,抿嘴娇声低喃:“王爷是不是为姐姐的事恼了母亲,故看玉儿也不顺眼了?”
穆元湛的深邃俊脸上那双冷眸在沈含玉身上上下逡巡几遍,那目光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力,压得沈含玉几乎都要站不稳想向后跌去。
她紧张地又嗫嚅一声,“夫君……”
“爱妃心疼自己的姐姐?”穆元湛字字和缓,声音却那样沉肃。
沈含玉的心都跳得慢了,一双眼睛似乎凝了泪,看起来只要穆元湛语气再重一点,那泪水就会决堤而出。
她装着弱小,嗡嗡低嘤:“夫君,玉儿当然心疼姐姐的。”
穆元湛冷眸不移,“爱妃既然心疼姐姐,那今日作何在宴席之上当着众朝臣女眷的面,字字都在说自己姐姐从小到大如何霸道如何心硬,自此留下一个忤逆生父,不恤姊妹的孤恶之女名声?”
朝臣女眷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整日没有正经事可做,只会拿别人家的新鲜事来消磨时光。
在内宅里与丫鬟婆子们闲扯还不够,便会时常召集上数多长舌妇举办什么赏春、赏秋各种大大小小的宴席来戏说别人家的家事。
且不顾事件的真实性,凭着自己的痛快将听到的其中一二加油添醋编出各种七七八八不真实的传闻。
沈云歌被沈含玉那般胡乱诋毁,她的名声在京都城权贵圈内指不定被相互如何编排。
她本就孤苦无依一路走来不易,如今又被沈含玉挑唆背上恶名,他心里怎么能好过。
“夫君,妾身本心不是那样的,妾身只是向皇后娘娘说起姐姐的事一时忘了情说过了,本意是向皇后娘娘说清楚姐姐与爹爹这些年的嫌隙,让他们和解的呀!”沈含玉一副被误会了的委屈。
穆元湛脸色不变,又疏冷道:“这么说,爱妃是真的心疼自己的姐姐?”
“玉儿的心天地可鉴……”她委屈脸举起一只手证明自己的真心。
“那本王让沈云歌与你姐妹二人效娥皇女英,共做本王的王妃,爱妃当是无怨无悔?”穆元湛说着脸色又如平常一样不羁一笑。
沈含玉当即心中一咯噔。
果然,果然他的夫君有心让那个贱人做平妻,甚至这一刻比她料想的快了这么多。
她沈含玉快恨死了,那个贱皮子,同样是侯府的女儿,她怎么就那么贱,硬生生要抢自己夫君。
小时候那次,母亲怎么没有把她的脸烫烂了,真是可惜了那次机会。
那次她娘梁梦梅推倒了那一盆热水时她正好去找梁梦梅的,正好踩在窗外的椅子上趴在窗缝中看到那一幕,只有四五岁的沈含玉半点没有惊愕,而是心里高兴极了,她娘要是把念念的脸烧毁,他爹爹一定就不会再对她好了,就会只疼自己这个女儿。
她抬眼看看眼前自己那样俊朗不凡的夫君,想他与那贱人关灯滚床,让那贱人有机会踩到自己头上,恨不得把她的手脚都剁掉,也腌作人彘。
可她面对夫君要冷静,冷静……
沈含玉内心一番斗争后又勾起微笑:“她是玉儿的亲姐姐,只要夫君开心,玉儿自然也是极愿意的。”
这时穆元湛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灿,双手伸到沈含玉颈间,为其又紧了紧裘衣系绳,“好了,本王知道爱妃的心意了,爱妃且先回玉华殿,本王一会儿就到。”
沈含玉咬唇颔首,娇娇转身出了殿外。
沈含玉离开,穆元湛又堪堪冷了脸蹙了眉,向身边高公公道:“让他准备吧。”
高公公躬身颔首道:“是。”
弯月像一个看笑话的笑脸挂在树梢。
一番对饮之后,玉华殿内又相继灭掉所有灯烛,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在翳暗无光之下从浴房走过外殿,进了内殿,靠近拔步床前。
沈含玉又是晕晕乎乎不知南北,只浑身瘫软,馋着那日思夜想、高大此刻站在拔步床前的挺拔的那一抹身姿。
“夫君,夫君……”她眼睛涩涩地娇喊几声。
时隔半月之久的眷恋,让眼下迷蒙的沈含玉更加无所矜持,很快,从拔步床内传出的声音飘到殿外。
“啊……嗯……王爷,夫君,我的亲……”
……
翌日。
王府后院的那些姬妾又暗下各自在自己的房中说自家王爷如何生龙活虎。
林淑儿上次没能拉拢沈云歌心里着急着像住了个猴子,她是明着急,急得去探听侧妃谢沛兰的口风。
谢沛兰依旧如往常一样沉沉的,稳稳的,在绣一双男子布帛足衣。
玉禾跟久了谢沛兰,亦见识了王爷与侧妃这些年的相处之道,更看得出谢沛兰眼睛里对王爷的心思,心里对谢沛兰这个侧妃便有着恻隐之心。
“兰侧妃,王爷如今果真行了,奴婢看得出,王爷与您相处与她人不同,您不如试着主动一些,兴许就能与王爷往前走一步呢?”
“……”谢沛兰捏针线的手堪堪顿住。
她如何不想与王爷更亲近一步呢,只不过,她深知自己的位置,当初王爷带她进王府便是混淆世人的交易,然而却是救她于危难。
王爷看她心善做事还算稳妥才多看了她一眼,给了他这个名义上的侧妃之位,让她日子过得安稳。
自己怎么能去肖想王爷。
先前后宅没有王妃这个嫡妻王爷都不与她越那红线,如今有了王妃盯着,王爷怎么会与她走过那一步。
且,如今有了一个南不疑,她自知,自己更是无望了。
她知道王爷不是众人口中说的那般,她知道王爷有大事要做,她只管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王爷做好自己能做的就算报答了王爷的恩情了。
谢沛兰又穿过一针,这时林淑儿走了来,门外道:“侧妃……”
谢沛兰一听她的声音中带着娇嗔,便知林淑儿是来做什么的。
虽请其进来,她依旧低头做针黹。
林淑儿直接开门见山,“侧妃,你向来对我等姐妹很好,如今也帮帮淑儿,与王爷面前说说好话嘛。”
一旁玉禾冷眼瞥林淑儿,真是心里没有数,一个在花楼里混迹多年的人还有心肖想王爷,摆不清自己的身份。
林淑儿说着,谢沛兰不理她,依旧行针走线。
“侧妃姐姐。”林淑儿压低声音:“妹妹我服侍男人很有一招的,若是侧妃能说动王爷赏叔儿一夜,妹妹我保证王爷一定隔三差五到淑儿屋里。到时候,咱们站成一条线,妹妹我帮着侧妃姐姐,让侧妃再不被王妃欺负,这样多好!”
她两眼放光,直觉着谢沛兰被沈含玉压制定是心里恨得很,与她能站在一起的希望是极大的。
谁知谢沛兰只淡眸看她一眼,问:“你是刚及笄的嫩闺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