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声门被打开,梁梦梅逆光而来,周嬷嬷又饿又冻了两日,本就神思有些恍惚,又是逆光,她认了片刻才看出是梁梦梅。
便又低又混浊的声音,像一只将死的乌鸦唤了一声:“夫人。”
一旁朱管事听到声音亦挣扎起来,“夫人,夫人,你来了,快救救我们啊,我们都是帮夫人做事,你不能真的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啊。”
朱管事到底是个大男人,比周嬷嬷要能扛一些,还有力气说上这么一连串的话。
梁梦梅冷眼看看朱管事,但并不理他,随后便缓缓蹲在周嬷嬷眼前。
她神色有些许哀伤,看着脸色萎靡的周嬷嬷语气缓缓道:“周嬷嬷你一路跟了我这么久,有二十几年。你是知道的,你落的如此境地我也是心痛极了。你放心,我会再向侯爷求情,求他开恩,放了你。”
周嬷嬷干裂的嘴唇欣喜地勾了勾,“老奴…老奴知道夫人会有办法救老奴的。”
梁梦梅没再多说,只温和地浅浅笑了笑,便从披风里拿出一个布袋,布袋里面是四个包子。
梁梦梅先拿出两个,道:“先吃点东西吧。”
朱管事看到包子先就眼直了,当即扑过去把两个包子抢走,靠在柴堆上便是狼吞虎咽起来。
随后梁梦梅又将另外两个包子拿出来,周嬷嬷发软的手缓缓抬起,接过两个包子,一口一口,有气无力地吃着。
梁梦梅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待二人都把包子吃完,不过一刻钟,周嬷嬷竟一头栽了下去。
想是周嬷嬷还是身板比朱管事小一些,故药劲儿起效也快上一步,周嬷嬷先栽了过去,朱管事才栽倒。
梁梦梅摸了摸二人的鼻息和颈脉,已经是没有活人的迹象了。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脸色冷冷,纵使自己也不舍,也不能留着周嬷嬷自生自灭。
沈伯庸又去找那死丫头,若是她鼓动沈伯庸反悔,回来再要盘问二人,难保周嬷嬷不会在沈伯庸的逼问之下招出些什么。
这样趁机先送她上路是最安全的。
接着,梁梦梅把布袋藏好,开门散了散柴房的包子味便走到有下人的地方喊:“来人,这两个背主作窃的东西饿死了,拖出城找个地方埋了吧。”
家仆把两个死了的人用板车拉出去正遇上沈伯庸,告诉沈伯庸两人是饿死了。
沈伯庸蹙眉,才饿了两日而已,他看看两人的脸色,没见有什么异常的中毒症状,也没过分追究,毕竟这个家,不能散。
两个恶仆死了也就死了。
随即两人被人彻底抬走。
两个年轻一点的家仆赶着马拉着板车,板车上盖着两张席子将人拉往城外。
沈云歌刚与秦川停在一个巷口,看到从侯府出来的奴仆拉着盖席子的板车,她从窗子里低声道:“师兄,跟上他们。”
刚刚沈伯庸说将这十年间在二人之间做鬼的恶仆抓了起来,眼前那车上席子盖着的东西她很怀疑就是那两个人。
若真是那周嬷嬷,沈云歌想要救她,毕竟她是梁梦梅的贴身嬷嬷,跟了梁梦梅那么多年,一定知道梁梦梅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秦川应声驱车跟在其后。
白日里城里来往车辆较多,秦川又是两个家仆不认识的陌生面孔,故跟着他们略远一点的距离,家仆二人也对身后的马车起不了疑。
板车出了城外行至一个偏僻的荒地,那片荒地经常埋死人的。
像哪个死了没有家人管的;谁家夭折的婴儿不能入祖坟的;再或者就是被恶棍悄悄打死无人知晓的;还有像这样谁家奴仆犯了滔天恶事,不用经官府审案自己处理了的等等,都是就这样埋在这荒地里。
就是人们常说的乱葬岗。
二人找到一片枯草结实的地方,看起来没有埋过尸体,便开始挖坑。
秦川将马车停在离二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两个家仆边挖边看了看秦川,嘀咕道:“看来那车上也是拉着死人的。”
途中沈云歌快速跳下车,在一个卖铁器的小贩那里买了一把铁锹,秦川便也拿着铁锹来回扒拉枯草,看上去也是要挖坑埋人的。
找好地方开始挖土,两个家丁又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车里的人怎么死的,这大清早的,唉,晦气啊!”
“快挖吧,埋了赶紧离开。”
二人更用力地挖坑,天寒地冻,土地也不好挖,两炷香的时间挖了个浅浅的坑,两人便将人拖下来叠放在在坑里,又薄薄将土盖上去。
一个小坑,甚至人还在地表面凸出着,土也不够掩盖,还露着衣服,两人匆匆上了板车赶马往回城的方向去了。
沈云歌在车窗缝里看着板车走远,直至消失不见才和秦川靠近被埋的两人。
沈云歌跳下马车,迅速去和秦川挖人。
本来就凑乎埋着的两人很快被秦川和沈云歌扒出来。
二人分别探周嬷嬷和朱管事的鼻息和颈脉。
秦川道:“确实死了,也只能试试了。”
沈云歌点头,随即从胸袋中拿出一个小药瓶,拔开塞头将半瓶药先给周嬷嬷灌进去,她正要给朱管事喂药,秦川按住她的手,“最重要的是这老妪,这老汉顾不得了,一整瓶都给她灌下去。”
沈云歌迟疑一瞬便将剩下的药液都给周嬷嬷灌下。
师父有研制各种药的本事,毒药解药他都会制,沈云歌此次进京为的是查母亲死亡的真相,预防万一不仅带了软骨散几种毒药防身,也带了可以救命的药。
这瓶子里的药液便是解各种毒的。
沈云歌和秦川看到周嬷嬷和朱管事没有外伤,又怀疑二人只被饿两日便饿死几率有点小,知道了梁梦梅有下毒的过往便怀疑他们两个可能也是中了梁梦梅的毒。
据师父说这个药液可以解多数的毒,只要人中毒在十二个时辰内服下,当是有起死回生的可能。
至于周嬷嬷中的何种毒药,能不能够起死回生,沈云歌和秦川都只是赌了。
“先将人抬到车上。”沈云歌道。
秦川拖起周嬷嬷的双腋,沈云歌抬着脚,二人将周嬷嬷抬到车上,这样可以抵御寒风。
沈云歌并将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盖上。
这间隙,秦川又将朱管事重新放到土坑里。
等了半个时辰后,沈云歌再摸周嬷嬷的颈脉,她摸得认真,确定半晌后小心翼翼眼眸带惊喜看向秦川:“师兄,你快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