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沈棠梨僵坐很久,低头看着自己的指尖,也许她看的不是指尖,她只是想要一个支撑点,随便一个都行。
沈临川目露不忍:“太后说,母后原本是嫁过人的,父皇娶她入宫时,她就已经怀有身孕了。”
沈棠梨猛地站起来,被他拉住:“你要做什么?”
“杀了她,让她胡言乱语,我要杀了她。”
“皇姐,”沈临川叹了口气:“她到底是我的生身母亲。”
两人又僵持了很久,沈棠梨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语气冷静:“你既然认她,说明你已经找到了证据,那你现在准备如何?”
她,堂堂大磬摄政长公主,居然不是先皇血脉!
何其可笑!
难怪那么多反对她的人,如雨后春笋般涌了出来!
难怪前世只有她一个人孤军奋战,难怪,难怪,哈哈哈哈!
沈临川苦笑:“太后怕我心软放过你,才让人给我下蛊,你知道的,我不会伤你,永远不会。”
“我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做?”沈棠梨坐回去,眼眶通红地看着他。
“齐王必死,太后也会被囚禁,”沈临川缓了缓,艰难说出下一句:“……你也要去和亲。”
“呵。”沈棠梨勾了一下唇,“是我小瞧你了,以为自己是神兵天降来拯救你,没想到你早就留有后手,那么,说说看,大磬为什么要我和亲,小小南诏,值得吗?”
她虽然不是先皇血脉,到底做了十六年的公主,她的价值应该更大一点,而不是那个偏远又贫瘠的小国,对大磬和沈临川,都毫无裨益。
“那是他们唯一的要求。”
沈棠梨心口一痛,想到乌日图给沈临川解蛊那日的情形,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达成协议了吗?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这么做吧。”
沈棠梨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通红的眼底都是茫然。
前世与今生不断交替,前世她为了沈临川苦心谋划,为大磬鞠躬尽瘁,最后落得众叛亲离,含恨而死的下场,今生她极尽布局,又何尝不是一场惘然。
“皇姐……”
“你长大了,我还把你当孩子,是我的错,”沈棠梨摇摇头,她怕自己突然崩溃,会不顾一切徒手撕烂眼前的一切,“我摄政多年,立威太过,即便我真心不想插手朝政,也有许多人私底下听从我的安排,是我的错。没有我,你会更好地施展开拳脚,是我狭隘了……”
她一句句认错,沈临川眼睛也红了,喉咙被紧紧攥着,他张了好几次嘴,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棠梨从怀里掏出几枚玉牌:“这是我手里所有的人,暗卫,禁军,甚至是我宫外的产业,以后,他们都是你的了。”
她突然好累,不知道重活一世的意义在哪里。
复仇吗?复的国仇,国不是她的,复的私仇,她和翟鹤鸣纠缠不清,唯有宋桑宁……宋桑宁!
“你记得去查查,齐王背后的人。”
沈临川摇摇头,又点点头:“皇姐,我不需要你做到这个地步,至于齐王,我会查清楚。”
他想把东西推回给沈棠梨,沈棠梨看也不看,起身就往外走:“我走了,我会在长公主府……待嫁。”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宫门,回了长公主府,久违的熟悉感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不知道玉兰,有没有找到回家的路。
她的人在江南地界搜寻了许久,没有找到玉兰的身影,也没有她的尸身,沈棠梨不信她会死。
她武功高强,不逊君长钰。心思敏捷,定能死里逃生。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回来找自己。
多思无益。
沈棠梨走到床边,倒头就睡。
身后有细微的声响,她转了一下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暗处,勾唇:“是来杀我的吗?”
想杀她的人何其多,现在她身边没有人保护,是最好的时机。
罢了。
一条烂命。
她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气息越来越近,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热源。鼻尖接触到某种细丝,痒痒的。
她等了许久也等不到落在脖子上的刀,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暗大屈膝跪在地上,看她的眼神参杂了太多情绪,沈棠梨只解读出一种,那种情绪,叫做心疼。
她伸出手,她的指甲很久没有修剪了,有一点长,接连肉的部位粉粉嫩嫩,让人忍不住咬一口。但是挠人也很痛。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忍住没有把他的脸挠破,让他头破血流。
“乌日图,现在还要装神弄鬼吗?”
他脸上的黑布被她扯落,人皮面具也被她撕毁,露出属于乌日图那张俊美的脸蛋。
他笑:“什么时候猜到是我的?”
“刚回京那晚,你故意出门,引我的暗卫出现,然后杀了他取而代之。”
“后来我被翟鹤鸣捉到关起来。”
“那段时间在我身边的暗卫,应该就是平措假扮的吧。”
“真聪明。”
“就连那个认出伴月香的许大夫,也是你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让我回宫。”
乌日图无奈,指腹摩挲着她的脸,算是默认了。
“我猜,你和平措原本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来,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反目,然后你被他重伤,才有了我们荒唐一夜的事。”
“因为我爱上了你,这就是最大的变故。”
听到这里,沈棠梨眼里终于出现了波动,“自从离开长宁侯府,暗大每次出现,身上都隐隐带着一股血腥味。”
“我以为你不会闻出来,我隐藏的很好。”
“哼,我对气味很敏感的。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了吗?”
“我告诉过你的,一是拿回痋王,二是寻人。”
沈棠梨瞳孔蓦地扩大:“你是说,你要找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