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荑去了侯夫人所住的院子,却扑了个空。
下人告知她,侯夫人去看了白蓁蓁。
叶归荑便领着侍女去了白蓁蓁的院落。
然而还没等走近,她便听到了侯夫人怒气冲冲的一声怒喝。
“……你一个女儿家,成日里惦记的都是什么?若你再不上些心,京中的好男儿谁还知道你这个侯府小姐?”
对面的声音低低的,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然下一刻,便是清晰的纸张被撕裂的声音。
叶归荑驻足没敢进去,只在外头默声听着。
侯夫人又斥了几句,接着便气冲冲地离开了白蓁蓁的房间。
出门看到了门外的叶归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理都没理她,狠狠瞪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叶归荑有些惊讶。
自从她重生而回,尤氏对白蓁蓁一向疼爱,便是前世也没见过她对白蓁蓁有过这样动气的时候。
这个时候去找尤氏提要求无疑是火上浇油。
更何况她的确疑惑,到底什么事能让尤氏和白蓁蓁爆发如此激烈的矛盾。
她迈步入门,低头便看到了地上被撕成了碎片的书簿。
她捡起其中一片,隐约可见“用兵”两个字。
“还给我!”
却还没等看清,手中碎片便被一把夺了去。
白蓁蓁急切地将东西藏在身后,又慌张地转过身去,拭去面颊泪痕。
叶归荑看她狼狈蹙眉问道:“蓁蓁,你这是怎么了?跟母亲吵架了?”
“不关你事!”
白蓁蓁慌张地擦去泪花,一改往日的温柔娴雅,怒视着叶归荑道:“姐姐看我的笑话可看够了?是否可以走了?”
“你是侯府的真千金,我不过是个庶女都不如的冒牌货,论起笑话,倒不知谁比谁更多?”
叶归荑取下手帕塞入她手中,道:“眼泪擦擦,既然你不想见我,我便先走了。失陪。”
她径自离开。
身后白蓁蓁望着手中的手帕怔了半晌,忽然伏在床榻,低声呜咽,泪如决堤。
叶归荑来到了侯夫人所在的偏厅。
侯夫人正在喝茶,看到叶归荑进门,更是厌恶加剧。
她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叶归荑微微颔首道:“见母亲似与妹妹生了口角,特意来瞧瞧发生了何事。”
侯夫人冷笑道:“你别以为我跟蓁蓁有了什么,你就可以趁虚而入。
“便是蓁蓁有万般不好,也轮不到你来多嘴!”
说着,便抄起茶杯朝着叶归荑扔了过去。
然而上次挨了白何秋一下,又怎会在同一个坑中跌倒两次。
等到茶杯即将砸在她身上时,她便侧身躲过。
茶杯不偏不倚正中身后的霍妈妈身上。
茶叶梗与茶水泼了霍妈妈一身,弄得她狼狈不堪。
红耀与绿盈往日常被霍妈妈欺负,如今想笑又不敢笑,憋得格外辛苦。
叶归荑收回目光。
她淡淡道:“女儿不过好心,没想到却被母亲误会。”
侯夫人冷冷的:“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归荑道:“我原是想着,蓁蓁回府不过几个月,又受了伤,正是难熬的时候,却在这个时候同母亲起了口角,只怕要心碎。
“女儿想着,眼看着就要到秋日,女儿在锦绣阁认识的几个绣娘手法极好,不如母亲将皇后娘娘赏赐的布料交给女儿,女儿去给府中姐妹做些衣裳,蓁蓁得了新衣裳,想来便不至于如此难受。”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侯夫人自认为一眼看穿了叶归荑的心思,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盘算?你以为料子交到你手,使多少银子便都是你说了算了不成?”
叶归荑从容道:“女儿没有这个意思。”
“少在这装傻!”
侯夫人啐了她一口:“何事做衣裳,做什么衣裳,轮不到你来置喙!
“更何况上次狩猎,我给你的衣裳尚不见你上身,反倒当众下我的颜面,此事我还未同你清算!”
不等叶归荑回答,她便吆喝道:“来人!还不快把大小姐送回婉和院!”
叶归荑也不恼,道:“那女儿告辞了。”
被赶出来,红耀和绿盈焦急不已。
“姑娘,这下可如何是好?”
“还能如何是好?”
叶归荑勾唇:“走,去见父亲,把今日之事说给他听,让他给我评理不就是了?”
两个侍女瞪大了眼睛,不知叶归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父亲!”
一进门,叶归荑便满面焦急地跪在了白遇非跟前。
白遇非才下朝,还未换下朝服,看到叶归荑如此不由吓了一跳。
他如今惦记着叶归荑是长公主身边的红人,连长公主殿下的儿子都对她似有什么旁的心思,连上次受伤都被送去了长公主府,便不敢对她如何,只问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起来说。”
“是。”
叶归荑拂着眼泪,哭得楚楚动人,心里却在冷笑。
白遇非此人最是冷血无情,若是往常哪有理会她的心思。
不过是利用罢了。
只可惜不止他一个会利用人的。
叶归荑便将方才跟侯夫人之事同白遇非讲了一遍,末了擦着眼泪道:“蓁蓁如今在京中尚未露脸,眼瞧着学堂校验,蓁蓁却连件新衣服都没有。
“我惦记着狩猎时皇后娘娘现身,却闹了恶虎伤人之事,这次校验难保不会有旁的纰漏。
“若是这次太子或哪位王爷造访,见了我姐妹竟还未将皇后娘娘赏赐的料子做成衣裳进宫谢恩,岂非让人以为我侯府眼高于顶,未将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她的话令白遇非抬头看了她一眼。
上次狩猎发生之事宫中早传遍了,这次学堂校验,太子与诸太子的确有意前往亲观。
归荑虽然与齐家人定了亲事,但瞧着长公主的意思,是想要娶她入门做儿媳。
况且,蓁蓁的亲事还没定。
太子虽然定下,但太子自幼体弱,还不知能不能继承大统。
若蓁蓁能被哪个有望登基的皇子看上的话……
便做不成皇后,也是未来的王妃。
侯府,也算是终身有靠了。
想着,他的神色便缓和了许多。
他慈爱地亲自扶起叶归荑,道:“荑儿想得果真周全!也罢,赶明儿我便让你母亲将料子都拿出来,让你姐妹亲自挑选。
“不日你们便穿着新衣裳,入宫给皇后娘娘谢恩!”
“多谢父亲。”
叶归荑感激地擦去泪花。
被帕子所掩住嘴角,却挂着一抹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