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真的?”
长公主府,得了厚赏的宁慧长公主听了下人所讲的原委,眉头紧锁。
宁正则答道:“自然如此,白大公子的右手如今算是废了,只怕是连笔都拿不起来了。”
他垂眼,淡淡道:“只是如此,当真是便宜了他!”
能察觉到白何秋对叶归荑的恶意,他自然是第一时间便查到了白何秋四处搜寻母虎的气液,又秘密运了老虎去猎场的事。
目的便是一箭双雕,既能杀害叶归荑,又能在皇后面前出彩。
只是他费解的是白何秋再蠢,也不可能将东西戴在身上任由旁人搜去,不但弄巧成拙,还留下这样大的把柄。
这一点,他始终想不通,但转念一想,恶有恶报,或许,这便是白何秋意图杀害妹妹的报应。
遂不再揪着此事细想。
长公主叹了口气,愈发觉得叶归荑可怜。
先是送去庄子里受了一年的苦,回府后不是鞭打,便是被夺了院子。
如今,连自幼一起长大的亲哥哥都对她起了杀心。
不过一个女儿家,怎就如此碍了旁人的眼呢?
她越想,对叶归荑便愈是心疼,于是便吩咐宁正则去休息,自己亲自去看叶归荑。
榻上,叶归荑只穿着一件雪白的里衣,伤口虽已包扎好,但隐约透出的棕红色的血渍,还是看得长公主心疼不已。
看到长公主,叶归荑便勉强地撑着身子想要起身拜见。
“快坐下,快坐下!”
长公主忙阻止她,道:“可怜见儿的,在本宫这,便只当是自己家,万不可拘束,知不知道?”
叶归荑苦笑一声。
“殿下客气,但归荑心中却只惦记着家中教导,礼节断不可免。”
她越是懂事,长公主便越是心疼的眼热。
她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是何人所为,你可知道?”
叶归荑懵懂。
她疑惑道:“不过是我的马受了惊吓,才会将我颠下马,同旁人又有何干系?”
长公主苦笑道:“你这孩子!别的都好,就是这性子,太软!什么事都往好处想。”
她将白何秋如何放虎害人之事同叶归荑简短地讲了一遍。
“……本宫已派人去细细查过,白公子在你的马蹄上事先做了手脚,蹄铁磨损到了一定程度,那香药便会散发,令你的马发狂。”
说着,长公主都有些不忍心。
她叹道:“这等阴毒的手段,也不知他是从何处学来的,竟还打算用在自己亲妹妹的身上!”
她说罢,便见叶归荑眉目低垂,露出了一抹显而易见的神伤。
她自知话说重了,却张了张嘴,也不知从何开始安慰。
半晌,叶归荑才重新抬起眼来,笑容带着几分苦涩。
她轻声道:“长公主,这招数何人都能做,或许,是旁人对归荑生了怨怼,所以做了这阴毒的法子还栽赃在哥哥身上也不一定,否则哥哥又怎会断了一条手臂?
“归荑虽不是哥哥的亲妹妹,但……”
她哽了哽,咽下了那一句哭腔。
“但哥哥与我自小一起长大,又怎会对我下如此毒手呢?
“殿下,此事定然是弄错了!”
她话中分明是在为白何秋辩解,可嗓子眼里的哽咽已是越积越多。
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长公主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愈发心疼。
她将叶归荑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臂,任由她在自己的怀中抽泣。
等到抽泣声渐弱,她才重新开口道:“防人之心不可无,此事便是你不相信,可事情既已发生,闭目塞听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如今已遭人暗害,若不加防备,今后只怕酿成大错。”
怀中的叶归荑声音低哑,似是还在隐忍着哽咽。
“是,归荑省得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门外忽然传出了笃笃的敲门声。
“谁?”
“回殿下,是铺子的账本送来了,还请公主前来过目。”
“不必。”
长公主道,“归荑不是外人,拿来屋中就是了。”
叶归荑听得一愣,忙起身道:“长公主殿下,这账本私密,归荑实在不敢冒犯!”
长公主笑道:“不是府中的账本,只是本宫外头经营的铺子,每月都要送账本来给本宫过目罢了,你实在不必刻意回避。”
说着,账本已被侍女送了进来。
长公主也不挪身,只在床边翻看。
叶归荑低眉顺眼,眼睛却不自觉地从账本上粗略瞟过。
这一瞟之下,叶归荑不由暗暗心惊。
便是最上面的良田,每月的收成也有八百多两。
而商铺的红利,更是要在这个数额上翻上几番。
长公主与驸马和离多年,府中唯有她与宁正则母子两人,不插足朝堂,不涉及皇权纷争。
没有后顾之忧,也难怪腰杆子如此硬,连皇后都不必给半分颜面。
便是她一气之下回了封底,光靠这每月数以万计的分红,也足够长公主母子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叶归荑心中生出隐约的羡慕。
她如今不能从侯府脱离,一大部分的原因便是手头没有银子可用。
她存了心思,但并不开口,只等长公主看完了账本,吩咐人将账本送出去后,她便继续与长公主攀谈。
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才不经意般将话头随口拐到了那账本上。
叶归荑做出艳羡的表情,道:“听闻女子嫁人后执掌中馈,公中若有亏空,需以自己嫁妆填补周转。
“如今蓁蓁回府,父母亲已不似从前那般待我,也不知若我嫁入齐家后,可否也能如长公主殿下这般,自己经营做些小买卖。
“想来若是手中握些体己,也省了需我添补时,手头拿不出银子来。”
长公主深以为然。
她感叹道:“女人呐,是可怜。嫁到夫家,便是公主又能如何?还不是要靠自己,才能安身立命?到底握在手中的才是要紧的。
“当然了,齐家是世家出身,齐公子又在朝堂颇有建树,想来不会委屈你掏出自己的嫁妆填补。”
长公主自知说得沉重,看着叶归荑又笑眯眯地开了句玩笑。
“若你实在担忧,不如便退了婚事嫁给正则,今后公主府中百万家财尽归你支配,本宫断不是个会委屈媳妇的恶婆母。”